原標題:前有阿爾法狗,翻譯無路可走?
機器翻譯可以讓跨語言交流變成每個人都可以擁有的能力
可預見的時間裡,機器翻譯還會一直有不完美和遺憾
新年伊始,阿爾法狗(AlphaGo)在網際網路上披著「master」的馬甲殺了個回馬槍,以60連勝的戰績橫掃世界各路頂尖棋手。
阿爾法狗來勢洶洶,但人工智慧想要徵服的,可不僅僅是圍棋手。隨著人工智慧發展日新月異,作為人工智慧研究最難課題之一的機器翻譯,會不會搶走翻譯工作者的飯碗,也成為人們津津樂道的熱門話題。
時勢造神器
能不能讓中國的淘寶商品被全球其他不同國家直接看懂?能否讓中國股民了解納斯達克股票交易信息和背後公司的諮詢?能不能讓外文零基礎的小學生看懂大英博物館的英文書籍?在全球化時代背景下,語言服務行業的發展迎來前所未有的歷史機遇。
與以往動輒幾十萬字的翻譯需求不同,如今越來越多的企業或個人的翻譯需求正趨向碎片化。而這些需求採用傳統服務模式,不僅要支付昂貴的費用,還無形中增加了人力和時間成本。在這種情景下,如何更好地滿足輕量型、碎片化的翻譯需求,成為了翻譯圈內人共同思考的問題。
在共享經濟大行其道的今天,機器翻譯帶來了另一種可能。來自成都的伍阿姨是一個典型的「50後」外文盲。她和老伴去日本自由行,從大阪、奈良、京都一直到東京,全靠手機上的谷歌翻譯和地圖。對她來說,翻譯軟體的「傻瓜」技術,已經足夠解決日常的基本溝通問題了。「即便分不清楚酒店裡的洗髮水和護髮素,拍張照片掃描一下也就明白了。」
在現實生活中,更多更實用化的機器翻譯功能不斷湧現。手指輕輕一點,就可以實時了解到諸如菜單、店名、商品等信息,或者在微博狀態下進行實時翻譯。
就在最近,搜狗率先推出了「海外搜索」。使用這一引擎去搜索關鍵詞時,得到的所有海外內容都能翻譯成中文。這一產品被視為是深度神經網絡在翻譯和搜索領域的結合,而目標則是所有「不能夠熟練使用英文或不懂英文」的中國用戶。
相比人工翻譯,機器翻譯的優勢顯而易見:大幅節約翻譯時間,提高翻譯效率;滿足對時效性要求較高的諮詢或者海量文本的翻譯需求;極大降低人力成本。而更重要的是,它讓跨語言交流變成每個人都可以擁有的能力。
「在大阪的時候我們迷了路,還好一位當地的好心人陪我們走了半個多小時,一直送我們到地鐵站口。對日語一竅不通的我,靠著翻譯軟體竟然跟她交流了一路,最後我們還留了影。」在伍阿姨看來,當語言不再成為障礙,旅行無非是換了一個陌生的環境而已。
我強故我在
一百多年前,當譯界先驅嚴復提出翻譯「信、達、雅」的原則時,他可能沒有想到,若干年後這一標準竟會衡量到機器身上。
機器翻譯距今已有70年的發展歷史。自上世紀40年代起,基於規則、實例以及統計的機器翻譯方法漸次登場,各領風騷。近兩年,神經網絡機器翻譯技術異軍突起,在翻譯的「信」上取得大幅躍升。
東京大學人機互動學一位特聘教授在社交媒體上得知谷歌翻譯的水平突飛猛進,隨即從《偉大的蓋茨比》裡抽了幾句話,分別比對了村上春樹的最近譯本和谷歌翻譯結果,結果發現,村上春樹的翻譯行文非常優雅流暢,不過很明顯帶有村上獨有的風格。相比之下,谷歌翻譯更直白易懂。
機器翻譯的影響不止於此。28歲的小賴是北京某大學英語系畢業生,參加譯後編輯(基於機器翻譯結果作人工優化)培訓後,她的感受是「譯後編輯很大程度上提高了翻譯工作效率,但是也會對譯者的翻譯風格和思維有一定影響和改變」。
遼寧師範大學教授王毅是一名從業近30年的英譯漢譯者。在他看來,如果把語言粗糙地分為日常交流用語、學術語言和文學語言,機器最有成果的就是學術語言。因為這類語言語意明確,邏輯清晰,不容易引起歧義。相比之下,日常的口頭用語雖然表達簡單,但含義極為複雜,同一句話可以表達尊敬,也可能是調侃。要把說話者所處的語境和特定情緒表達出來,是一件非常智能的任務。
當然,翻譯僅僅是打破語言障礙的第一步,進一步的知識管理和數據分析,也是信息裡蘊藏的更大金庫。理想情況下,發展機器翻譯的終極目標是,人類藉助機器,無視語言差別,實現書面和口頭的自由交流。目前對於大部分機器翻譯系統而言,口譯仍然是一片鮮有涉足的「無人區」。人工智慧替代口譯看起來前路漫漫,但技術的進步必將改變翻譯工作者乃至整個語言服務業的工作模式。
誰會打敗誰
當然,許多人最關心的是,機器翻譯會不會取代人工翻譯。有人提出這樣的疑問:培養一個語言人才恐怕得30年左右,那麼基於神經網絡技術的機器翻譯的出現,會不會動搖人工翻譯的地位?隨著人工智慧的快速發展,幾十年之後,是不是人工翻譯已經不再被需要,技術究竟是人類文明的推手還是殺手?
技術至上論似乎成為主流。但不少傳統翻譯者篤信,實現「信、達、雅」的關鍵,依然是對語言文字能力的掌握。王毅說,自己翻譯的50多本學術著作,800多萬漢字,都是自己逐字逐句翻譯,從來沒有藉助過任何機器工具。在他看來,人的價值是機器無法替代的。
「語言的背後是文化。人之翻譯的鮮活、微妙、靈性、多變、充分考慮語境和受眾,以及不同譯家的獨特風格與味道,這些恐怕是機器翻譯難以做到的。」王毅說,「機器翻譯進行初級甚至中級難度工作的滿意度正在日益提高。但把莎士比亞的英文作品翻譯成中文,能不能超過朱生豪?把巴爾扎克的法文作品翻譯成中文,能不能超過傅雷?把契訶夫的俄文作品翻譯成中文,能不能超過汝龍?就像汽車自動駕駛一樣,在路況良好的馬路上,機器會處理得越來越好。但對車技要求更高的越野探險等,還是需要交給熱愛駕駛的高手來做。翻譯也是同理」。
翻譯者並非像紡織工人那樣機械化地重複作業。從目前來看,機器翻譯技術對於簡單的文本已經能夠出色地完成任務,但這樣的成就大多還停留在「信」上。一個優秀的翻譯人員除了理解源文本的含義外,還能理解其文體和詞法特徵,並能利用這種知識給出更為準確的翻譯,這樣專業的翻譯人才一直相當缺乏。翻譯職業在可以看見的未來並不會消失。
和麥肯錫全球研究院發表的報告《如何利用AI重新定義工作》指出的一樣,「隨著體力工作和知識工作自動化的進步,許多工作至少在短期內,會被重新定義而不是被消除」。
所以,人機結合,可能是人與機器之間有效的合作方式,也是一個更準確、讓各方更能接受和滿意的結果。可預見的時間裡,機器翻譯一直還會有不完美和遺憾。其實這也是一個好消息,它給翻譯者留有尊嚴和安全感,甚至為譯員提供了更多的商業需求和更多的工作崗位。
(責編:易瀟、楊虞波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