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間,他從中國到美國,從物理到金融,從校園象牙塔到華爾街殘酷的競技場,再轉到需要在寧靜和心思澄明中深思熟慮的學界,每一步神奇而又巨大的跨越,在外人看來似乎都能輕易地成功。這一切的一切,構成了對外經濟貿易大學金融學院張海雲教授的每一個側面。
他少年時正值科學的春天降臨中國大地,像許多同齡人一樣,他滿懷投身科學的夢想於1983年考入北大物理系,周圍幾乎都是來自全國各地的高考狀元,他沒有退縮於激烈的競爭,而是在學霸們相互砥礪的樂趣中如魚得水。
他是諾貝爾獎得主李政道先生在文革剛剛結束後向中國科學界提議並極力促成的「中美聯合培養物理類研究生計劃」,即「CUSPEA計劃(China-U.S.Physics Examination and Application)」運行大約十年間,915名受益人中的一員。1987年參加的考試,他獲得了全國物理第14名,英語第1名,並因英語成績優異而被教育部特批,同意可以不參加為期一年的赴美留學前英文集訓。
他在美國卡內基梅隆大學攻讀理論物理專業,獲得了物理博士學位。但卻機緣巧合,於九十年代中期投身華爾街,親身參與並見證了華爾街的金融衍生品歷史性的大發展、大轉折和大動蕩。回國前,他身任美國銀行全球市場部董事,而在他之前的履歷中,還可以看到他更多的一路伴隨著美國金融衍生品市場發展而不斷轉變、極富挑戰的人生軌跡。
但是在華爾街業界打拼的這一切,說放下也就放下了。在供職華爾街十四年後,在人生迎來第44個春秋時,他挽妻攜子,最終回歸了父親曾經任職的高校,像父親一樣站上了講臺,成為了一名教書育人的教授。
到如今他在課堂上看起來還是滿面的單純、謙和與樸素,低調得沒有任何教授的架子。但其實他卻可以被稱為中國高校金融工程專業中稀有的來自華爾街業界最前沿,精通最前沿產品設計、運行和特點的專職教授。
在他的話語和行動中,可以讀出一種發自內心的極端的嚴謹自律。但假如你進入他的「朋友圈」,卻同時還可以看到一個輕鬆喜樂的性情中人。喜好詩歌,經常在休息時翻譯詩詞或者歌詞來怡情,或者會在節假日自己胡謅幾句五言、七言絕句博友人們一樂。
這一切的一切,構成了對外經濟貿易大學金融學院張海雲教授的每一個側面。而其實如果希望能用一篇文章,把他頗負傳奇與挑戰的幾十年生涯介紹清楚,卻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情。困難至少來自三個方面。第一,物理難懂,理解他跟去試圖理解牛頓和愛因斯坦也沒太大區別;第二,金融衍生品太過複雜,幾乎不太可能用通俗的語言解釋清楚。即便是學界和業界同行,也經常有隔行如隔山的感覺;第三,在他人生之前三十年的求學和職業生涯中,實現了至少兩次巨大的跨越或稱跨界:從物理到金融,然後從業界到學界;從象牙塔到最殘酷的競技場,然後又從雷厲風行的行動派回歸到深入隱秘的思考派。這種劇烈的人生跨越和跨界,是絕大多數正常人可能終其一生都無法實現其中之一的。所以,無以解釋之後的不再解釋狀態,必然會註定了一個人氣質中特有的慎言、孤獨和內省。
——歌德《浮士德》
身為教育家的父親是他一生前行的陪伴、引導和榜樣
網際網路上曾經有過一篇10萬+的文章,標題大意是:因為愛你,所以最終把自已活成了你的模樣。如果把這句話用在每一個發自內心熱愛、並且以父母為榜樣的孩子身上,可能都會是天然貼切的。
如果對比張海雲教授和他父親張雄武教授的人生道路,就會發現無論從精神上還是氣質上,父子兩人都具有高度的相似性,令人感嘆。
2013年7月,對外經貿大學為剛剛以94歲高齡去世的張雄武教授發布了《訃告》。《訃告》中是這樣介紹這位德高望中的老一代教育家的:
「張雄武同志是新中國第二個西班牙語專業創建人,我校西班牙語專業創始人。新中國成立之初,我國的外貿和外交事業逐步開展,時任國民政府駐舊金山領事的張雄武同志受到教育部的力邀,義無返顧地回到祖國懷抱,克服當時極其艱難的條件,在北京外貿學院(我校前身)籌建了新中國第二個西班牙語專業,並開創了我校具有經貿特色的西班牙語專業,為國家培養了一批批經貿西班牙語複合型人才。
張雄武同志是我國西班牙語專業教學的奠基人之一,一生致力於西班牙語專業的研究和教學。1959年由他編寫出版的《簡明西班牙語語法》(後來更名為《西班牙語語法》)成為新中國第一部西班牙語語法教材,至今仍在各高校西語專業廣泛使用。80年代初,張雄武同志擔任中國西葡教學研究會首任副會長,作為國內西班牙語專業的元老,出任教育部西班牙語教材編寫委員會主任,並負責審定了由董燕生教授編寫的中國第一部西班牙語教材《西班牙語》。
在西班牙語的教學與研究之外,張雄武同志還潛心耕耘於翻譯事業。他曾翻譯了多部名著,並擔任中國翻譯家協會理事。張雄武同志翻譯的英國社會學大家赫伯特•斯賓塞的名著《社會靜力學》,填補了國內漢譯社會學專著的空白,這本書現在依然是社會學研究生的必讀書目之一。」
對外經貿大學校報在慶祝該校「西語專業創建55周年暨張雄武先生90華誕」之後的一篇專訪文章中,介紹了這位老一代教育家從青年求學、成為國民政府駐舊金山領事,再到回到新中國,以第二外語西班牙語報效祖國教育事業,一生看似平靜詳和、勤奮努力,放在時代大背景中關照實則波瀾壯闊、驚心動魄的人生軌跡——
抗戰前,張雄武在家鄉蕪湖的教會學校讀高中。由於家裡貧困,兄弟姐妹多,高中沒畢業,他就不得不出來「討生活」。從此,考郵局,考外交官,並以第一名的成績考取國民政府公費留學及出國考察項目名額,在大大小小的考試中張雄武一路折桂,收穫了「狀元專業戶」的美名。
1948年,外交部派張雄武赴美國擔任國民政府駐舊金山領事,其間他在舊金山大學攻讀國際法,並選修西班牙語。
新中國成立之初,隨著國家外貿、外交事業的逐步展開,國家急需一批既懂外語又懂經貿知識的專業複合型人才。教育部決定在當時的北京對外貿易學院設立西班牙語專業。然而,放眼全國,當時懂西班牙語的人才實在是少之又少,教育部於是力勸張雄武擔此大任。
「聽到教育部的提議後,我心裡咯噔一下。因為西班牙語只是我的第二外語,怕給弄砸了。」張雄武回憶起往事,坦白得十分可愛。但是考慮再三,他還是從大局出發,毅然接下了這個重任,從零開始創建中國第二個西班牙語專業:具有經貿特色的西班牙語專業。
《光明日報》2009年報導這位一生勤勉令人敬佩的退休老教育家時,用的詞語是:「師者,人之模範」。「張先生嚴謹細緻、謙虛謹慎的態度和工作作風為對外經貿大學西班牙語專業的發展打下了堅實的基礎,留下了寶貴的精神財富。」
父子倆,不同的時代,一個被稱為狀元,一個是當之無愧的學霸;都學成在美國,對美國社會有深入的了解;又都不約而同地選擇回歸,父子倆先後登上的是一個高校的講臺。這種人生軌跡的相似性背後,還有精神層面的相似性。父親是靠自學考試成為國民政府的外交官,英文是第一外語,而專業是國際法,但最後卻成為西班牙語的教育大家。兒子是物理學專業,卻跨越至華爾街的投行和銀行,成為美國華人中並非多見的身居主流和高層的金融衍生品的業界專才;但最終的心願仍然是回歸講堂,成為教書育人,著書立說的學者,渴望通過深思熟慮能夠探尋到普遍的規律。
無論是在課堂上,還是在平常的朋友聊天中,張海雲教授都從不諱言這位讓他感佩的偉岸的父親。給旁觀者留下的印象是,父親就像燈塔一樣,是他一生前行的陪伴、引導和榜樣。
寬客人生:在金融衍生品大爆發的前夜踏入華爾街
2004年,金融工程領域開拓者,前高盛數量金融團隊創始人,現哥倫比亞大學金融工程學系主任伊曼紐爾•德曼出版了這部影響巨大的自傳體著作《寬客人生——華爾街的數量金融大師》,首次提到並定義了一個活躍在華爾街的群體——寬客(Quant)。即:「受過嚴格系統的科學訓練的數量金融師。正是這些模型的創建者,他們是華爾街舞臺上未來的明星。」很快,寬客就成為一個影響巨大的固定詞彙。在公眾心中,它代表的是現代金融市場的基礎——金融衍生品的創造者,指一群靠數學模型分析金融市場的物理學家和數學家。從上世紀八九十年代開始,華爾街的投資銀行和對衝基金已經逐漸轉向通過量化交易策略和衍生金融產品來獲得利潤了。它們招募了大量擁有博士學位的學術精英,這些精英對這些易波動的金融產品進行建模並管理相應風險。時至今日,公司的財富和金融市場的穩定通常依賴於數學模型。寬客逐漸成為華爾街上的重要玩家。
這本書使人們對活躍在華爾街已經二十年的這個高智商群體擁有了一個統一的稱呼。正如德曼所說,「當你研究物理學的時候,你的對手是上帝,而在研究金融學時,你的對手是上帝創造的人類」。寬客就是要正確地將物理學中的精確方法應用到狂熱的金融市場中去的群體。而該書作者德曼,本身就是畢業於哥倫比亞大學的物理學博士,也曾是華人諾貝爾物理學獎得主李政道的弟子。
書中,德曼是這樣解釋寬客們進入華爾街的時代背景的:從上世紀七十年代起就有大批物理學家湧入華爾街。當時美國處於「後人造衛星時期」,政府停止了對物理學的支持,越來越多人找不到工作。況且,由於通貨膨脹使金融市場更加變幻莫測,市場急需數學家來分析每一筆投資,哪怕是簡單的債券。而麻省理工學院的史蒂夫•羅斯教授則回答的更為明確乾脆:在這個時代,科學家發現了華爾街,而華爾街也發現了科學家。
簡言之,沒有物理學家和數學家的華爾街,就不會產生那麼多的金融衍生品。而金融衍生品的產生也並非是被這批寬客們憑空創造出來的。它產生的時代背景則是布雷頓森林體系在70年代的解體。由於黃金與美元脫鉤,造成以後二十年間匯率市場、利率市場、黃金、原油等大宗商品市場的大幅波動,各方都需要對衝自己的風險,對金融衍生品的市場需求越來越龐大。
該書在分析當時的華爾街寬客時是這樣描述的:「金融市場就變得更加變幻莫測。債券一向是保守的投資工具,但突然之間它的風險就變得大到超過任何人的想像。以前的經驗不再管用。對金融機構來說,理解利率變動和股票價格波動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重要。風險管理和對衝成為新的要求,而在如此全新的風險面前,複雜的新型避險金融產品大量出現了。」而這批高智商群體進入華爾街,又恰逢計算機技術和計算能力突飛猛進的年代。於是,複雜的各類金融和信用衍生品被一層層創造出來,推向市場,直至金融危機到來。
在反思是否是這些「華爾街的囚徒」或「華爾街的戰俘」(Physicists on Wall Street)出於貪婪造成的金融危機時,麻省理工學院金融工程學教授安德魯•羅在後危機時代的華爾街組織了一場由資深寬客參加的研討會。他在研討會後得出的結論是:金融危機只會增加華爾街對科學家的需求。「問題不在於華爾街的物理學家太多了,恰恰是因為數量不足。」
與該書的作者德曼一樣,張海雲教授也是物理學博士出身,受益於李政道先生的「CUSPEA計劃」,可以稱為李政道先生的學生和弟子。不同的是,張海雲教授進入華爾街的時間,比德曼晚了將近10年。但是1995年,當張海雲到達紐約,先後在美國法賽金融研究系統公司(FactSet Research Systems)和著名的財經機構路透(Reuters)從事資產組合和金融衍生品風險模型工作時,他其實剛好趕上了衍生品發展史上最大規模爆發的前夜。
「我喜歡讀詩帶來的感悟、遐想和慰藉。比如泰戈爾的詩句:『離你最近的地方,路途最遠,最簡單的音調,需要最艱苦的練習。旅客要在每個生人門口敲叩,才能敲到自己的家門,人要在外面到處漂流,最後才能走到最深的內殿。』詩歌為思想譜上樂曲,使平凡化作神奇。人生的勞役,成為霞光萬道的朝聖之旅。」 ——張海雲
圍城內外:活出別樣的人生
1988年的中國和美國差距究竟有多大呢?這一年,從北大的象牙塔中走出國門的張海雲,開始了在美國攻讀碩士、再著又攻讀博士的求學之路。隨著年齡和閱歷的增長,漸漸地,他的心中對以前的專業選擇產生了懷疑。
「我發現我開始對商業感興趣。我渴望參與社會,渴望能有近距離與人打交道的機會,希望能夠有團隊的合作,有立竿見影的效果。總之,我發現物理學離現實社會太遠了,它可能並不適合我。」《21世紀經濟報導》今年4月在報導張海雲教授時,這樣解釋他最初進入華爾街的原因。
經歷了青春期的各種懷疑和迷茫,從最初成為一名物理學教授的人生理想,他終於確定地發現自已必須轉變。他開始對管理諮詢行業產生濃厚的興趣。到麥肯錫諮詢公司做企業管理諮詢,成為當時博士畢業時的他心目中的聖殿。原因是這樣的工作能夠進行宏大的思考,能夠與人打交道,能夠說服別人並且證明自己。
他給麥肯錫發去了求職信,並且得到了回復,還有往返波士頓的免費機票。懷著興奮的心情他去面試了,但卻失敗了。原因是,麥肯錫面試時用的是商學院的一套案例思路,而他顯然對這一套思路準備不足。以後,他再次聯繫了幾大諮詢公司,堅持把夢想推行下去。然而很快他就發現,一個缺乏商業經驗的物理學博士,在商業領域謀職面臨著「高不成低不就」的尷尬。
「本來想告別自己的過去,但是碰壁後才發現,過去還是自己唯一的資本,自己的未來還是必須建立在過去的基礎之上。」他後來笑著對記者總結當時的自己。
第一份工作在法賽金融研究系統公司(FactSet Research Systems)對證券投資組合進行建模和數學優化,但他更嚮往玄妙紛繁的衍生品世界。一年後,他進入路透(Reuters)從事金融衍生品及相關資產組合的風險模型工作。
在金融衍生品和量化模型突飛猛進的背景下,90年代中期金融風險管理領域的前沿,是一種新的風險度量方法——在險價值(Value at Risk)。美林證券(Merrill Lynch)的全球外匯交易部門當時是40餘種外匯和相關衍生品的做市商,亟需對於各種匯率、利率、波動率的風險進行全方位監控、分析、管理。他應邀加入美林證券,率領團隊構建了以在險價值為核心、包含多種風險監控指標的市場風險管理系統,並負責對於市場風險和交易對手風險的量化分析。
華爾街金融格局的迅速演變也反映在對於管理諮詢的需求上。2000年,一個專注於金融業的管理諮詢公司——資本市場公司(The Capital Markets Company,簡稱Capco)在創辦兩年內已發展到超過800人規模,其發展戰略是引進華爾街專才,為華爾街提供深度的諮詢服務。張海雲應邀擔任高級管理顧問,為全球大型金融機構提供風險管理諮詢服務。「終於圓了我的管理諮詢之夢了。」他笑說,「有了幾年的金融從業經驗,我希望完成從專才向通才的拓展。諮詢行業視野寬廣,每天面對的都是不同的事情,不同的人,對行業全景可以有廣泛的了解。非常有趣。」
很快,人生的轉折再次到來。他在諮詢工作中與大通銀行(後與JP摩根銀行合併為摩根大通銀行)信用衍生品部主管相熟。這位美國朋友非常讚賞他的專業能力和嚴謹作風,在到加拿大第二大銀行多倫多銀行(TD Bank)組建信用衍生品團隊時,力邀他加入。從2001年開始,當時35歲的張海雲就成為多倫多銀行信用衍生品交易部的總經理,主持產品研發定價及定量交易策略。在多倫多銀行,他的工作廣泛地涉及了資產證券化、信用交易、資本結構套利等等前沿投資策略和產品設計與推廣。
資產證券化領域有一種重要但不廣為人知的產品,就是滾動發行的資產支持商業票據(Asset Backed Commercial Paper,簡稱ABCP),其運營方式很像銀行。2003年至2005年,他又擔任美國國際資產交易公司(International Asset Transactions)研究部總經理,主持ABCP資產證券化的定量研究和風險管理。
2005至2009年四年間,他再次轉任美國銀行(Bank of America)全球市場部董事,先後在全球市場部紐約總部主持信用交易業務的定量分析和相關系統及在北京拓展在華投資,活躍於中國私募股權、不良資產和亞洲高收益債券市場。
「這個行業發展太快了,沒有時間深入思考。可是金融危機和後危機時代,我們又太需要思考和探索了。如果有人能夠做到在一個領域內深入地挖掘下去,也許獨特的價值、普遍的規律就可能在你面前呈現出來。」
因此,2010年,他終於放下了過去在華爾街叱詫風雲的一切,回歸了從小被他當作「家園」的對外經貿大學金融學院。迄今,他除了是金融學院的教授,還擔任對外經濟貿易大學金融市場研究中心主任。主要研究方向包括金融衍生品、資產證券化、信用市場、金融風險管理、信用風險、公司金融。開設的教學課程主要有:金融產品設計與定價、固定收益證券估值與投資分析、資產證券化等。
同時,他還活躍在全球風險管理領域,兼任著全球風險協會(Global Association of Risk Professionals,簡稱GARP)北京分會共同主席。如果留意,觀眾們也經常能夠看到他應邀在中央電視臺英文頻道評論金融經濟的熱點問題。
如果在有生之年,永遠不能夠心有所想、身體力行,做自己想做的事,這人生無窮役,那真的是沒有什麼意義與指望了。——熊培雲
知行合一
——將實踐中具體問題和解決方案進行凝鍊,提升出普遍的應用價值
在對外經貿大學推出的「教授專訪」中,當被問到為什麼在人生和事業正當年時,卻毅然選擇回歸惠園(貿大主校區的別稱)時,張海雲教授回答了這個從業界到學界的巨大跨越對他人生之旅的多層含意——
第一層意義是回家
我的父母都是貿大的老師,我是在貿大校園裡長大的,貿大的一草一木都給我留下了童年的美好回憶。我曾漂洋過海,學到了知識,開闊了眼界,而回到惠園就是回到自己的家。
第二層意義是追夢
我在北大讀本科時就很嚮往父親的學者生涯。如果說之前有幸進入華爾街,在色彩斑斕的金融創新洪流中暢遊了一番是一種機緣巧合。而我心裡一直渴望的,仍然是只要機會出現,就要圓一圓少年時代的學者夢,追隨父親的足跡。
第三層意義是駐足
在實務界工作節奏快,常常缺少時間和心情沉思,有一種「行動多於思想」的感覺。全球金融危機顛覆了許多廣為接受的金融理念和假設,也深深震撼了我,從而激發了我潛心研究一些基礎問題的濃厚興趣。能來到惠園徜徉於教學科研之中,對十幾年來在金融創新實踐中積累的經驗教訓進行梳理、反思、凝鍊、傳授,我覺得對心靈是一種享受,對智識是一種提升,對他人又帶來幫助,是個一舉多得的好事。
第四層縈繞於心的渴望,則是求索。
他說:「首先,在中國經濟轉型升級和金融創新加快的時代背景下,如何使教學和科研更好地滿足社會需要,是一個亟待探索的問題;其次,如何將金融實踐中的具體問題和解決方案進行凝鍊,提升其普遍應用的價值,也是一個意義深遠的問題。知行合一應該是解決這兩個問題的正確理念,我希望結合我的實務經驗,以具體的個案為切入點,摸索出一套成功的模式來。
我在教學方面的一項探索是我給專業型碩士開設的《金融產品設計與應用》課程。在金融實務領域,國內外金融產品有許多成功和失敗的案例。有趣的是,金融產品的設計與應用尚未形成一門學科,也缺乏系統研究這類問題的書籍,但隨著中國金融創新的加速,對金融產品在功能和設計方面的分析能力愈發重要。我讓班裡的同學們以團隊為單位選擇一種產品、或一類產品、或一種設計或應用理念,作為學期研究課題,我們以討論課的形式,幫助各團隊規劃、拓展和改進其研究報告,在討論過程中,各團隊也對其它團隊研究的產品和應用加深了理解,這樣各團隊在深度和廣度上都有收穫。與單一傳授知識相比,主動研究驅動的討論更有助於深化理解、提高能力。」
要獲得獨創的、不平凡的、或許甚至是不朽的思想,那我們需要完全從世事中脫離一些片刻的時間;這樣,那些最日常、普通的事物就會顯現其全新的、不為我們所知的一面,這些事物就以此方式向我們透露其真正的本質。
——叔本華
處於邊緣定非輕鬆愉快,因為上下求索的通道還是一條虛線
從理論上看,學界與業界應該是互補的,「專業人士對於市場有第一手的了解和感受,其經驗也帶來寶貴的直覺,但往往忙於具體事務,導致缺乏時間系統地梳理市場規律,而對於市場規律進行深入系統的梳理和思考恰好可以成為學者科研的重要內容。」
然而現實與理論常常有顯著的距離,「學術研究與實際應用往往相去萬裡,許多學術研究活動成為一種封閉的自娛自樂,許多學術論文流於為發表而發表的新型八股。學術研究對於現實進行凝練、升華、抽象沒有錯,但淪為清談就失去了價值。所以將現實注入學術研究意義重大。」
將現實注入學術研究,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學術發表已形成了固化的規範和審美觀,對於學術成果的衡量尺度並不強調是否適於應用。由於學界和業界在思維方式上的鴻溝,講究實際應用的他在學界會顯得有些另類。從一個簡單的例子可以看出這種差別,上述寫過《寬客人生——華爾街的數量金融大師》的伊曼紐爾•德曼就曾討論過模型的局限性以及誤解這種局限性帶來的危害,對此許多金融工程學者認為錯誤不在模型而在使用者。張海雲教授認為這種看法也有偏頗,既然模型的使用是模型價值的重要部分,那麼模型發明者就有責任澄清模型的局限性並宣傳模型的正確使用方式,也應該積極尋找彌補模型缺陷的辦法。所以他認為寬客不僅需要關注模型本身,也應關注其在實踐中的應用,而且應該對於市場中的未知因素保持謙虛與敬畏之心。
他覺得在業界和學界之間需要架起一座橋梁,這種努力類似於建立一個邊緣學科。「我覺得這種邊界的模糊性和多元化,蘊含著創新的巨大空間。有時候,你無法清晰地界定這種角色,但這個角色又極其重要。」
「把實際問題、具體問題深化下去尋找到共性和普遍規律,耐心做下去,可能一個新的學術分支就會慢慢呈現出來。這個空間潛力是巨大的,但前期通常是孤獨的,因為沒有前人做出過,它的價值還沒有被認可。在邊緣和混沌中進行的探索都不會是輕鬆愉快的,成功的機率和需要投入的努力都難以估算。人類知識的拓展與深化常常在於發現聯繫(connecting the dots),已經被確認的都已經連成了實線,但未被確認的還是虛線。你必須堅信自己的探索,因為你有這麼多年的實踐經驗和職業判斷,只有你自己最明白它未來可能呈現的潛力和價值。」
「金融產品設計既是一門科學,更是一門藝術,但由於目前諸多環節難以量化,尚未形成學科。我一直對於產品設計很感興趣,尤其是,我在信用衍生品市場發展早期已從事相關投資交易、產品開發、定量分析,所以歸國後對於國內的信用衍生品市場也非常關注。進入學界以來,恰逢國內金融產品創新突飛猛進,我很想從研究金融產品具體案例的設計得失入手,逐漸梳理出一套可行的分析框架與方法論。」
這就是張海雲,一個物理學博士、到華爾街寬客,再到金融學教授的華麗轉變之路。三十年間,他從中國到美國,從校園象牙塔到華爾街殘酷的競技場,從光怪陸離、變化快捷、眼花繚亂的華爾街業界,再轉到需要在寧靜和心思澄明中深思熟慮的學界,每一步神奇而又巨大的跨越,在外人看來似乎都能輕易地成功。但是,如果你問他是什麼在幫助他?實現這些跨越的勇氣究竟來自哪裡?得到的答案卻是勤奮、努力、腳踏實地,是嚴格得接近於殘酷的自律。
如果讀過美國著名心理學家馬斯洛的心理需求五層次理論,你就會明白,他就是馬斯洛所描述的一位「自我實現者」。正像他的父親一樣,接納自已、天倫之樂、單純、使命感、樸素和執著,這些圓融和智慧,都已經在他身上得到了清晰的呈現。
北大量化實戰培訓,投資人的必修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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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滙豐量化投資(全球視角)培訓第三期
報名微信/電話:
本老師18028705168 邵老師13724230118
2016年6月24-26日
(周五、周六、周日,共24課時)
深圳大學城北京大學滙豐商學院金融實驗室
北大滙豐量化投資(全球視角)培訓課程第三期,包含:量化投資運用(工具與技術),量化投資策略開發過程實例、經濟預測與全球宏觀對衝等模塊,授課教師多為在國內、國外市場都有豐富投資資歷和實戰經驗的量化投資專家。分別具有美國摩根大通、瑞信第一波士頓、富達基金、中信證券、博時基金、國元證券等國內外金融機構的工作經歷和國家「千人計劃」專家等資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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