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託邦時代逝去 50 周年,法國「五月風暴」的親歷者講述他在 1968...

2021-01-13 好奇心日報

1966 年,法國人 Michel Bonnin 17 歲,他想去印度流浪。

印度是那一年很多歐美青年的靈魂歸宿之地。就連甲殼蟲樂隊(The Beatles)也在 1968 年 1 月前往印度尋求精神導師。

和掛在脖子上的彩色珠串、圍成一圈互相傳遞的大麻菸捲、隨時隨地發生的離家出走一樣,印度是 1968 前後許多歐美青年認為理所當然的生活組成部分——歷史似乎沒有給這個時期什麼眷顧,只用 「烏託邦」 形容這群年輕人對社會的期望,還留下來 「嬉皮士」 這樣的代號稱呼他們。印度代表對世界大同、世界危在旦夕的認知,尋求佛教徒和神秘主義的幫助,成為資本主義世界青年們的靈魂安慰。

從紐約、巴黎、倫敦、柏林、布拉格到東京與墨西哥,青年都在表達自己對現實的不滿。不滿的具體所指各種各樣,反對集權主義、反對僵化教育體制、反對戰爭、反對消費主義、反對控制……有的時候甚至沒有什麼具體所指,只是為了彰顯自己的話語權——有一個著名的口號,叫做 「禁止禁止」 。

"禁止禁止" 的標語(圖 / Wikimedia)

他們是嬰兒潮一代,Michel Bonnin 後來的總結則是 「我們是全球第一代青年。」

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後的一、二十年間,全球各地爆發出生潮,這段時間出生的人,被稱為 「嬰兒潮世代」,不過具體時間,各地有些不同。1965 年到 1970 年期間,每名婦女平均生育率是 5.0 個孩子。這樣的速度與數量在歷史上是絕無僅有的。

以 Michel Bonnin 所在的法國為例,根據聯合國人口統計司的數據,1948 年法國的人口數約 4100 萬,到了 1968 年增加至 4991 萬人,20 年間增加 800 萬人以上。

其中,大學生的成長更是明顯。1958 年法國的大學生只有 17.5 萬名,到了 1968 年已經到了 53 萬名。

不光是全球人口暴增,戰後各國積極恢復經濟活動。1945 年到 1975 年,法國歷經了一波經濟增長,正式進入消費社會,這段期間的法國經常被描述為 」光輝三十年」。

如此劇烈成長的人群,各國政府應接不暇。法國的高教系統因為滿載的大學生,面臨許多問題,不僅校園不夠用,傳統的教學與體制也無法讓大學生感到滿意。

1966 年,斯特拉斯堡的大學生發表一篇論文《論學生生活的貧苦》(On the Poverty of student life):「在法國,除了教士和警察,學生是遭受到輕視的存在。大學曾經受到尊敬,大學生曾經是他們驕傲的孩子。但現在他們錯過了那個時代,現在的教育系統目標是培養機械化培養專門人才。現代經濟體制只是要求大規模無教養,也不具備思考能力的學生。」

客觀地說,年輕人擁有上一代所沒有的物質生活,但他們並不開心。自由主義的、左翼的、前衛的思潮在各個角落迸發。儘管每一名受教育的大學生,對世界都有著不同看法,他們卻有個共識:現在的社會太糟糕,我們要改變世界。

1968 年抗議的年輕人(photo by Jean-Claude Seine ,《MEI68》

Michel Bonnin 就看不起他媽媽買的洗衣機。並不是洗衣機本身就什麼不好,而是當時的他認為,辛勤工作,不過就是為了一臺洗衣機,這件事本身 「實在很沒意義」。

有意義的事情是去印度,過著像傑克凱魯亞克(Jack Kerouac)寫的小說《在路上》那樣的生活(雖然凱魯亞克大了他十幾歲),或者至少不要像他爸爸一樣,做個老師安度一生。

正如美國人類學家瑪格麗特米德(Margaret Mead)在她的名作《代溝》裡闡述的觀點:傳統通過老一代傳授經驗以鞏固社會知識結構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在 1960 年代,社會變化加快,知識、記述和生活模式不斷更新,年輕人首先感受到了社會的變化,老一輩則裹足不前,什麼都看不慣,很快就變成了孩子們的小學生。

知識易主。隨著知識易主,權力也必將易主。所謂 「烏託邦世代」 的時代背景,便是要求 「老傢伙們」 讓位的時代——當然,要求歸要求,這場訴求分散、缺乏目標和解決方案的運動,註定只會給歷史留下青春的迴響。「禁止禁止」,然而拿什麼取而代之?誰來提出取而代之的方案?這些都成了飄蕩在空中的羽毛。這也是這一批人的青春被稱為烏託邦的最終原因。

回顧 1968 年的新年之初,各國對未來試圖展現出一種積極的態度。《紐約時報》的頭版標題寫著:「世界辭別了動蕩的一年,紐約城降下瑞雪」;聯合國則宣布這一年是世界人權年。至於已經在法國執政 10 年的夏爾·戴高樂總統(Charles de Gaulle)則向民眾宣示:「我祝福 1968 年成為祥和的一年」。

與此同時,美蘇冷戰籠罩、越戰炮火不間斷、美國黑人民權運動突圍、左翼組織聲勢高張、女權主義興起、性解放運動箭在弦上。

然後就是我們熟悉的躁動的青年。在法國,資產階級的孩子們形成一股 「五月風暴」,並因為意外獲得了工人階級的附和,讓整個巴黎陷入癱瘓(雖然年輕人們後來遭遇了「背叛」)。

當時法國社會的左翼勢力慢慢浮出水面,無論毛派、託派,他們各自有擁護主張。聲音不可謂不混亂。許多人把五月風暴與當時中國的文革相比擬,但 Michel Bonnin 不接受這樣的比擬,在他眼中,文革和五月風暴本質上完全不同。

現年 69 歲的 Michel Bonnin,早就有了一個中文名「潘鳴嘯」,目前是法國高等社會科學高等研究院教授,以及香港中文大學中國研究中心的客座教授。當他談起五月風暴時,依然忘我,他一點都不後悔曾參與這場運動,儘管後來失落過。實際上,他所從事的學術研究,包含對中國上山下鄉知青運動的研究,都與 1968 年緊密關聯。

2008 年,法國知名雜誌《新觀察家》(Le Nouvel Observateur)做了 「五月風暴」 40 周年的回顧,標題寫著《一場翻天覆地的假革命》。這是一些人對五月風暴的評價,畢竟那場期待推翻戴高樂政權的運動,最終沒有獲得成功。不過,還是對社會起了深刻的影響,並且成為後續幾十年的改革方向。

法國反越戰的群眾(圖 / manhhai@flickr)

如今是五月風暴的 50 周年,也是 1968 這一代、或者說烏託邦世代的 50 周年。《布拉格之戀》的編劇讓克勞德卡利耶爾在那本《烏託邦年代》裡形容當年人們珍視的烏託邦如今已經變成了乞兒,「歷史欺負它,電視新聞壓得他抬不起頭,人類社會的種種不斷地否認它,但是,它是一首倔強的歌,很可能永遠也打不倒,摧不毀,它是我們生命的實體中一個不可少的組成。」

潘鳴嘯最終沒有去成印度。他的護照被爸爸沒收了。但他說 1960 年代從未離開過他。

他的自述,或許可以幫你更了解當時一個年輕人到底經歷了什麼。

我們是 」被寵壞的」 全球第一代青年

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後,法國經濟發展一直很好,全球都往現代化邁進。

我說我們是「全球第一代青年」,因為這是第一代有這麼多年輕人可以上學,這很重要,以前可沒有 「青年」 這個概念,除了一小部分菁英,大部分人小學畢業之後就要去工作了。

我說的 「青年」 是指有思想的一群人。「青年」 當時也變成一群消費者,很多公司都專門要給青年做產品。也因為青年有時間,可以思考改變世界,那個時候我們真的相信可以,有這種樂觀。我們覺得必須保護自己的利益,改變那些受不了的傳統。

我家不是什麼有錢家庭,我父親是小學老師,母親是打字員。因為經濟發展,儘管他們的工資不高,但在我十幾歲時,父親就買了一臺汽車,雖然是比較破爛的汽車,但有車就可以去度假,還是很好的事,幾十年前根本不可能。

可能是變化太快了,我對消費社會真的很反感,父母都不反感。像我媽就很開心有臺洗衣機,以前他們要手洗,但我覺得你拼命工作,只為了買一臺洗衣機,實在很沒意義。

從客觀角度來看,我們確實是幸運者,但我們當時根本不知道,只覺得那是正常的事,最不正常的就是我們的精神生活。

我們被寵壞了。

高三的時候,有一天我跟父母說 「我要去印度流浪」。

高考之前,我對念書不感興趣,跑去做一堆別的事,像是學習當演員、學習彈鋼琴等。後來我就決定跟朋友相約去印度。

當時我看了一本書叫做《在路上》,還有一本是說詩人去印度流浪、抽大麻、寫詩。這種生活我很嚮往。我覺得我是一個反叛的青年,不想當個普通人,更不想在消費社會裡當個普通消費者。

這種社會太庸俗,我們對精神要求可是很高的,像我就對印度和中國的道教就很感興趣,那是一種反叛主流社會的傾向。當時我還寫詩,可以說是一個文藝青年。

在這之前,我曾經跟一個朋友搭順風車去摩洛哥、土耳其,那裡很多傳統的東西,像是漂亮的籃子、碟子,但他們卻不要,反而想要塑料的東西。我就覺得塑料的產品有什麼好的。

搭順風車期間,我們在車站月臺上睡覺,反正什麼都做過。

期間因為高考放榜,朋友沒考上,必須趕回巴黎準備考試,我把身上的錢都給他買火車票,最後我只剩兩三塊錢,只好一路搭順風車回去。回到法國的時候,我已經餓了兩天,只能在街道上喝水。

當時,搭順風車旅行還是比較普遍、流行的事。我們後來知道是很危險的事,有些人搭順風車就被打、被強姦。

很有意思的是,因為德國人很保守,他們覺得 「搭順風車」 這件事實在太危險,但既然你們做了,只好幫忙,所以就一定要帶你們上我的車,免得發生什麼事。所以說,德國人的車最好攔。

最後,我沒去成印度,因為我的護照被我爸收起來了。

我朋友獨自去流浪了,也就是說,1968 年他不在法國。等他從印度回來之後,我覺得我們沒有共同語言了。因為我的變化很大,他沒變。所以說這個歷史事件,不但產生客觀變化,也有主觀變化。

法國的大學教室裡掛著馬克思的標牌(圖 / Wikimedia)

都是混凝土建築的大學校園,很沒氣氛!無趣!

1968 年 3 月,一篇發表於《世界報》的文章〈法國人百無聊賴〉,說明法國正變成這樣一個社會:毫無特徵、非個人化的工作人員專心於一系列沒完沒了的、毫無意義的官僚差事。社會生活凝結成一場徒勞無功的、日常熟知的例行公事,這種情形被貼切地概括為「地鐵——工作——睡覺」。

我的父親是小學老師,他希望我也當老師,但我才不想當老師,不想跟父親一樣。

搭順風車期間,父親安排我去法國高等師範學校上備課,那是法國最菁英的高教。我父親當然希望我上這所學校,因為我成績很好,他覺得是可能的。

我一去上課,就覺得很悶。哎呀,那些同學我真的受不了,他們都是一群小官僚,明明這麼年輕,心態好像很老了,而且這裡還要上很多課,像是我討厭的地理課,所以我就自己退掉了,跟父親說我要上普通大學。

最後我去南泰爾大學,我決定學哲學。

我 13 歲就看了薩特,其實我不太懂,但我覺得很時髦。我受到他的影響不是政治影響,我很反對他對中共的認同,那是不行的,但我覺得他對自由的闡釋與理解,影響我很深。

就讀南泰爾大學的決定,並沒有引發家庭革命,畢竟自從我說要去印度流浪之後,父親覺得只要我還肯上學,他就滿意了。

其實,我選擇南特爾大學就只是因為離家近,不過因為學校才蓋沒多久,周圍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個北非移民的貧民窟。戈達爾(Jean-Luc Godard)還拍過一部片《中國姑娘》(La Chinoise),裡面有很多南泰爾大學的鏡頭,因為覺得是很特殊的現象。我們學校真的很怪,什麼都沒有,只有幾棟混凝土的現代大樓。

那個時候有很多年輕人上大學,政府就蓋一堆新大學,有些還是軍隊用的地方。這種校園真的沒有氣氛,全是混凝土的樓,灰色的牆。

不過,索邦大學就不一樣,他們有幾百年歷史,那些建築就很好。南泰爾大學就像是沙漠裡突然出現幾棟樓。

我在想,我們會有極端的思想,跟這個環境可能是有一點關係。

從「性自由、性解放」 開啟的五月風暴序曲

潘鳴嘯所就讀的南泰爾大學(也就是巴黎第十大學),在 「五月風暴」 時起了關鍵影響,當時這裡有個別稱是 「瘋狂的南泰爾」,好幾個學運組織與領袖,包含人稱 「紅色丹尼」 的學運領袖丹尼爾·柯恩·邦狄(Daniel Cohn-Bendit),全來自南泰爾大學。

由於當初為了應付人數滿載才建的校園,南泰爾大學的附近根本來不及規劃,學生完全沒有休閒去處。了無生氣的校園,加上一大群年輕氣盛的青年,形成諸多不滿。對於學生來說,宿舍變成唯一的休閒去處。但當時有個保守的規定,只有年滿 21 歲或是有家長許可,女生才可以進入男生宿舍,反之,男生不能進入女生宿舍。因此引發 1.1 萬名南泰爾大學生求宿舍探視權。

1967 年 3 月開始,就有男學生要求進女生宿舍,因為抗議行動,還有學生被罰,但一直有人抗議,隔年也有。

直到現在,還是有很多人笑我們的運動是從要求進女生宿舍開始,但很有意思,因為這也是我們很重要的要求,就是要求性自由、性解放。

我記得有次學校蓋了一個新的遊泳池,青年部長弗朗索瓦·米索夫(Francois Misscoffe)來了,有一個學生,也就是後來很有名的丹尼爾·柯恩·邦狄,跑到部長面前說:「部長先生,我讀過您關於青年問題的白皮書,裡頭沒有一個字是關於性問題的」。

部長回他,「你跳進遊泳池,就不會再想這個問題」。柯恩·邦狄回應部長,「你可以當希特勒的青年部長」。我覺得,柯恩·邦狄就是這個時候開始有點領袖氣息。

其實我有朋友,他們還是學生的時候就同居,後來女生懷孕,想要墮胎,但墮胎當時是非法的,最後只好找黑醫生(非法醫生),還得借錢。那個時候,我就覺得太可惡了,為什麼不允許墮胎,法國傳統天主教的影響社會很多,戴高樂正是代表這種思想的體現,所以我們更覺得需要自由、開放的社會。

另一方面,我 19 歲以前本來對男女關係很害羞,但後來那個什麼性解放運動就成功了,至少在我身上。

我一開始不太自信,但你鬧革命哪還有什麼時間想這麼多,就要全部投入。那個時候我開始留鬍子,因為鬧革命沒時間刮臉啊!後來,我發現女孩子好像喜歡留鬍子的男孩子,所以就繼續留鬍子到現在。

我想所有革命裡都會讓每個人更興奮,這絕對是包含在性方面。革命時期,這方面會很投入。

1968 年,法國社會的左翼勢力興起,毛派、託派各自有擁護者

在貝多芬協奏曲的狂響之下,學生佔領校園

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後,大眾媒體發達了,全球的事情我們很快就會知道,也可以馬上看到照片和影片。那個時候最重要的事就是越戰,我們每天在電視、報紙上都會看到很多報導,還有一些很可怕的照片。

我覺得這個社會怎麼可以容忍這麼殘酷的戰爭,雖然我們不像美國人感受直接,因為我們不需要當兵,但還是覺得西方世界,有很多不道德的問題。

法國和美國作為主流社會,為了反共,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再加上那個時候非洲、南美洲也發生一些事,令我們不高興 。

3 月 21 日我們學校有個學生被抓了,因為他反對越戰,跑到巴黎市區的美國捷運大樓外面把櫥窗打破,接著就被警察抓了。

後來有一些活動分子在學校裡示威,他們決定透過佔領行政大樓來抗議。

那一天,行政大樓剛好有貝多芬協奏曲的音樂會,我跟我女朋友剛好買了票去聽,因為學生很多,所以柯恩·邦狄想把握機會,音樂會結束的時候,他突然衝上舞臺,接著就向底下的觀眾說,我們佔領行政大樓、反對大學不保護學生、要求釋放學生,反對越南戰爭,還成立了一個新的組織。(註:組織名稱就是 「三二二運動」 )

當時,臺下的一些觀眾覺得柯恩·邦狄想幹嘛,有些疑惑,但我一點都不反感,反而對他印象很深,覺得這個人很會說話。

有趣的是,2008 年我在布魯塞爾跟柯恩·邦狄在一場會議遇見,我們一起喝咖啡,我提醒他這件事,結果他還記得當天是貝多芬的鋼琴協作曲,我稱讚他記憶力很好。

法國五月風暴學運領袖丹尼爾·柯恩·邦狄(圖 / thierry ehrmann@flickr)

關閉南泰爾大學,觸動 「五月風暴」

從 4 月底開始,幾乎每天,法國各地都會有零星抗議活動。每一場抗議都激化了學生與政府之間的矛盾,同時也把柯恩·邦狄的地位往上推高。

5 月 2 日,巴黎大學總部因為 」三二二事件」 召集柯恩·邦狄與其餘 7 名學生。此舉引發南泰爾大學學生的抗議,他們在課堂上鳴笛、作亂。南泰爾大學校方還向教育部長建議關閉校園。接著,南泰爾大學的學生跑到了巴黎市區的索邦大學。隔天,索邦大學校長讓·羅什(Jean Roche)向警察局局長莫裡斯·格裡莫(Maurice Grimaud)發出了書面申請,請求」清除」索邦大學的庭院。

一開始,我們學校關閉的時候,我先回家做別的事,畢竟那時候不像現在有微信、網際網路,大家信息沒那麼流通。不過後來我知道,原來南泰爾大學的學生去了索邦大學,但沒想到,索邦大學的校長叫了警察。

從中世紀開始,法國就有個傳統,警察不允許進入大學,除非校長要求他們這麼做。我們認為學生可以自己解決學生的問題。

5 月 6 日警察把學生從索邦大學趕到街道上,這反而是更壞的,因為在街道上容易跟警察起衝突,當時警察是很兇的,他們都用棍子打人,大家很反感。到這裡為止,我都是在報紙上看到消息。(註:索邦大學關閉校園是 700 年來的首次,當時大約有 600 名學生與 345 名警察受傷,422 人遭到逮捕)

每天都有學生示威,人數越來越多,我記得當時部長還公開蔑視學生說,他們是一小撮瘋狗。然後,我就在媒體上看到將近五萬人在街頭上示威說:「我們就是瘋狗!」。我對他們很有好感,覺得很有幽默感,加上當時看到有學生受傷,就開始認同學生了。

那一夜,我拿了石頭往警車扔

5月10日的街壘之夜(Night of the Barricades)可以說是五月風暴裡最知名也最傳奇的一場抗議。柯恩·邦狄在回憶錄《Obsolete Communism》裡寫著:」在這些集體狂熱的時刻,既然一切都看似有可能的,那麼沒有任何東西會比所有遊行者之間的,尤其是小夥子和女孩子之間的親切關係更自然、更單純」。這一天,共有 370 名學生受傷,460 名學生被逮捕。

要說我真的開始參與運動,就是 5 月 10 日。這一天是很大的轉折點,從學生運動變成全法國的運動。

晚上六點左右,我和我女朋友到索邦大學附近,因為當時柯恩·邦狄他們說要包圍索邦大學,佔領校園周邊與拉丁區。

我們就在附近走來走去,其實一開始氣氛還挺好的,很多人,就像是在運動一樣。你會看很多人在路上聊天,進行各種辯論,我還碰到我的哲學老師和他老婆一起走來走去。除了學生,當時也來了一些年輕的工人。

不過,原本輕鬆的散步氣氛,很快就變了。現場開始有人說要把鋪路石頭挖起來堆成街壘,當時有不少人反對,我也反對,因為這樣就會變成暴力活動,我們要文明、和平。

不就是因為我們反對警察暴力,才更要保持和平嘛,但那些人根本不管,他們就想重複巴黎公社、法國大革命的事。你知道,一旦道路上有一顆石頭被挖起來,其他人就很容易把石頭再挖起來堆成街壘。

我記得現場柯恩·邦狄也說,我們可以這麼做,但不要都在一起,只要放在有需要的地方就好。

街壘之夜的歷史資料(圖 / Les archives de la RTS 視頻截圖)

街壘之夜的歷史資料(圖 / Les archives de la RTS 視頻截圖)

街壘之夜的歷史資料(圖 / Les archives de la RTS 視頻截圖)

後來因為警察想開車衝進街壘裡面,我還差點被警車撞。雖然本來我不同意街壘的行動,但我覺得警察這樣做很不好,我整個就完全投入了,接著也開始和別人一樣,拿了石頭就往警車那裡扔。

現場氣氛是會感染的,大家都覺得要保護這個地方,當警察一往我們這邊衝,那麼我當下就得決定,是要走,還是加入這場戰爭。總之你得選擇是哪一邊。

扔石頭當然是很危險,畢竟警車也很結實,但反正這是一種態度表示。不過,後來我發現我扔石頭好像扔得太高了,可能會不小心誤傷對面的同志。我覺得這樣實在很危險,就決定放棄扔石頭。

就在我放棄仍石頭之後,警察走向街壘區衝向我們丟催淚彈,有人被警棍打。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催淚彈,還看到很多人流血,場面變得很混亂。過去我根本沒參加過這種活動,完全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現場有很多人在哭。

我跟女朋友,覺得待在現場很危險,說不定突然有警察出現在對面,用棍子打你。我們這一代還真沒看過這種情況,一方面有點怕,另一方面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後來想想說不定還有人死了。

凌晨兩點之後,我跟女朋友決定先撤退,因為她家就在拉丁區,距離這裡不遠,我們先躲回她家,但因為擔心現場狀況,就一直聽著廣播想知道發生什麼事,一直聽到早上。

第二天早上,柯恩·邦狄接受廣播媒體採訪時,就呼籲學生不要再來現場犧牲,警察非常殘忍。

當時國家廣播電臺是不被允許報導學運的,不過畢竟我們不是共產國家,還是有私營電臺會報導。一般來說,我們要想知道哪裡有抗議活動,就可以聽廣播去湊熱鬧。

媒體開始報導當晚的事,頭版頭條都是現場的照片,很多人非常驚訝巴黎中心竟然會出現這種事,工會組織就聯合起來用罷工支持學生。當時主要真的是怪警察太兇、搞得太厲害,本來真的不用那麼嚴重。

五月風暴抗議現場(圖 / Wikimedia)

街壘之夜後的巴黎(圖 / paille-fr@flickr)

幾百萬人響應大罷工,巴黎進入癱瘓狀態

「十年足夠了!」 這是 5 月 13 日的示威遊行主題,抗議者要求執政十年的戴高樂政府下臺。此後,工人與學生行動委員會成立了,以便傳播造反的消息,幾天內,大約 200 萬人響應罷工,到 5 月22 日,人數上升至大約 900 萬人。

5 月 13 日是工人串連大罷工,前一天的晚上(12 日)我回到家,就連我父親的小學都說要響應罷工。戴高樂政府太野蠻了。我想這是一種積累,就是大家本來已經有不滿了,因為一個事件觸發。

這一天,我們就一起坐火車去參加罷工,本來火車也是要罷工,但他們開車是為了載抗議的人。

一到巴黎火車站,我就看到竟然這麼多人,這打破當時的紀錄,現場應該有一百萬人。當天的人實在太多了,很多路都走不了,那個氣氛是很難想像的,這麼多人一起喊口號、唱《國際歌》。

最有意思的地方是,後來有人說索邦大學開門了,活動分子就邀請工人和學生一起到校園裡面辯論。我也去了。一直到現在,我都有點不敢相信,我怎麼也去參加了這場辯論。我本來是一個害羞的人,不喜歡公開說話,這應該是我第一次公開說話。

那天柯恩·邦狄和其他學生領袖把一些人帶到索邦大學裡的一個教室裡,那裡可以容納幾百個人,接著一群人在裡面開始辯論。

很多工人說支持學生,但覺得學生不了解工人,雙方的問題不一樣。(註:當時工人們是希望針對工資與工廠進行激進改革,但學生則是希望對生活進行進行改革,主張並不是相同。)

然後,我就拿起麥克風要大家不要上當,這是政府的陰謀,是分離的手段,工人和學生應該團結起來、反對政府。那天晚上有幾百個人在說話,我只是其中一個,但我很興奮,也很想說這些話,就非常自發地拿起麥克風。

「再見戴高樂!告別戴高樂!」

說起來,這段時間我不知道唱了幾百遍《國際歌》。

其實五月風暴一開始氣氛都是好的,到後面就變成有點亂。那段時間,成天都是示威遊行,有個抗議我很投入,印象很深。

5 月 15 日,學生準備去佔領一個國家話劇院。我跟我女朋友也去。

有趣的是,進劇院之前,我女朋友突發奇想,看到劇院門口掛著國旗,就說要坐在我的肩膀上,接著她把國旗拿起來,然後把藍色、白色的部分撕下來,只留下紅色國旗,掛回原位。

我們從小就知道巴黎公社,或是革命的事,有時就想做一些行動。我記得那天很好玩,有人彈鋼琴、有人辯論、有人討論問題。

我想說的就是這個,整場運動晚上像打仗,但白天都很像假期。雖然那個時候法國癱瘓了,沒有車、沒有汽油,但你走在街道上,氣氛很好。有個抗議口號是 「在鋪路石頭下,就是海灘」,我當時一看到,就肯定這個人一定有參加運動,因為你拿起石頭,會發現底下真的有一層沙子。

這個運動有個很大的功勞,完全改變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每個人的話語都被解放了,我跟父母說了很多以前沒說過的話,街道上每個人都是朋友。這種氣氛後來再也沒有經歷過。

當時買東西、吃東西都有問題,但我們不管,就覺得還有更重要的事情,我們正在寫歷史。這種氣氛真的很讓人懷念。

5 月 24 日那天,我又再參加抗議,當時聽到廣播,戴高樂說決定舉辦公投,那一刻,現場所有人都歡呼,大家一起高喊著:「再見戴高樂!告別戴高樂!」。

我覺得他既然搞一個公決、肯定會被打敗。

五月風暴巴黎街頭的日常(圖 / Wikimedia)

那些改變不了世界的年輕人

5 月,學生與工人確實短暫佔據了社會的主要位置,然而 「假期氛圍」 終究還是不切實際,右派勢力伺機而動。

5 月 30 日,戴高樂的支持者組織了一場遊行,從杜伊勒裡宮到星型廣場,這是學生失勢的一個證明。6 月 23 日的議會選舉結果,學生們支持的所謂新左派,並沒有獲得任何一個席位。中間偏右的政黨反而獲得了 100 個席位。這樣的結果更是另一個沉痛的打擊。

這場運動改變了我,本來我並不熱衷參與政治活動,但後來我參加 「託派」 的組織(託洛斯基支持者)。這個組織有份報紙叫做《紅色》,也賣過他們的雜誌,參加活動和示威。

託派的其中個特色是國際主義,這方面挺適合我,所以這段期間其實我也學了不少東西。 但他們也有教條主義,內部也有派系鬥爭,畢竟託派根本沒有實質政權,一切都是紙上談兵。

我參加這個組織六個月之後,就覺得,我果然不適合參與政治組織,我比較喜歡懷疑一切,很不適合當政治家,所以就離開了。

五月之後,很多人都想找一個出路,全世界的左派開始失望。

1968 年 8 月份蘇聯侵略捷克,就因為有個共產黨想讓捷克比較自由,我們覺得蘇聯非常可怕,這哪能說是社會主義,根本是集中營。

當然,我們也逐漸知道文革並不浪漫,本來只知道 「造反有理」 、「年輕紅衛兵參與政治」 那些口號,後來才知道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

1970 年代就是一個轉變的過程,以我個人而言,我開始清楚一個晚上的革命,根本不可能解決所有問題,完全就是幻想。

我們當中有些人變成改革派,有些人徹底改變了政治傾向,毛派特別是後者,他們有些人轉變成特別右派,覺得資本主義是唯一出路。託派大概都變成民主社會主義的支持者。

當然,像柯恩·邦狄還是積極參加政治,後來他在德國成立了綠黨,從 「紅的」 變成 「綠的」 ,其實準確來說,他其實既紅又黑(註:黑色意味著 「無政府主義」)。

柯恩·邦狄成立德國綠黨(圖 / thegreenparty@flickr)

說真的,這個轉變過程非常痛苦,我知道有些人因此就自殺了,他們根本受不了這種絕望的氛圍。所以說,整個過程對某些人來說就是一個悲劇,一個關於失望的悲劇。

有個毛派知識分子,後來放棄一切跑去當工人,最後發現跟預期想的不一樣,發現自己錯了,但又拒絕承認。有一天他就拒絕說話,一直到現在。他的女兒後來寫了一本書,叫做《我的父親拒絕說話的那一天》。

不過,大部分的人還是選擇面對現實,雖然我支持民主社會主義,但我後來再也沒積極參與政治活動,頂多就是投投票而已。

1970 年代,我在香港待了 6 年以後,覺得還是得回到法國,於是考了法國中學的中文老師。

所以現實就是,我還是當了老師。

我並不認為我們的力量白費了

有些中國朋友到現在都會開玩笑說我是紅衛兵,我會笑,也知道他們是善意,但我知道那完全是兩件事。我真的不是。

五月風暴和文革最大的差異是,沒有人叫我這麼做,一個本質的差異就是 「自發性」 的問題。在中國,是有人叫你造反。毛澤東注重階級鬥爭,那個時候根本沒什麼資本主義,沒什麼資本家,毛澤東敵人是誰,誰就是資本階級。這什麼意思,就是說學生被利用。

當然後來大家思想上有些相似的轉變過程,學生們在農村的時候(上山下鄉運動),慢慢反省文革做了些什麼,他們了解自己被利用,打了老師或是別的人根本就是錯的。

1968 年五月風暴,巴黎街頭隨處都是抗議標語(圖 / Wikimedia)

我到現在都不後悔參加五月風暴。我們是反對警察暴力、我們沒有殺人,沒有打老師什麼的,這個完全不一樣。

當然我也知道,當時的幻想很不實際的,但這種浪漫是需要的,或許我們可以說運動本身是失敗的,但你不可以說運動打敗了我們。

1968 年以後,我認為法國有很大的變化,我並不認為我們的力量白費了。

雖然,我們曾經幻想過革命,也沒有成功,但我們得到了改革。有很多協議當時不被接受,但最終還是有效的,這些都是改變,比方說,1975 年法國允許墮胎,這絕對是跟 1968 年有關係的。「五月風暴」 是一段持續性的影響。

1968 年的下一個故事,會和佔領日本東京大學安田講堂的學生有關。

題圖來自Jean-Claude Seine@《MEI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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