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張翠英,今天來和大家聊一聊詩人論詩字句的錘鍊。
「響字」說
南宋嚴羽《滄浪詩話》就主張「下字貴響」。金元時也較通行作詩須下響字說,如元代楊載《詩法家數》就主張「下字要有金石聲」。而宋代潘大臨在這方面論述得較為具體。他提出:
七言詩第五字要響。如「返照入江翻石壁,歸去擁樹失山村」,「翻」字、「失」字是響字也。五言詩第三字要響,如「圓荷浮小葉,細麥落輕花」。「浮」字,「落」字是響字也。所謂響字,致力處也。(據呂本中《童蒙詩訓》引)
潘氏所謂響字,即致力處,也就是全句中的關鍵字、句中眼,須特別著力錘鍊者。從他所舉例來看,多是句中的動詞謂語,錘鍊得好,確會使全句更有深度、有意境。呂本中則不盡同意潘的意見,他主張「字字當活,活則字字自響。」這種主張未免絕對化,字的「活」與「死氣「響」與「啞」是相對的,也是對立統一的,彼此須互相襯託。如字字均「活」、均「響」,反會導致無「活」、無「響」。
潘大臨的觀點較有代表性。一般人練字只在「眼」上煉,七言詩以第五字為眼,五言詩以第三字為眼。但也有人不完全拘於煉第五字、第三字,如孫奕《詩說》曾舉杜甫詩鍊字的例,說明有鍊句首字的,有煉第二字的,有鍊句腰字的,有煉尾句子的,甚至也有練得五言全句好,七言全句好的。元代論據中眼的位置稍有變化。楊載《詩法家數》中指出,句中眼有時不限於一個,「詩句中有字眼,兩眼者妙,三眼者非。」「句中要有字眼,或腰,或膝,或足,無一定之處。」「五言字眼多在第三,或第二字,或第四字,或第五字。」他並以杜甫等人的詩為例作了說明:
詩要鍊字,字者眼也。如老杜詩:「飛星過水白,落月動簷虛」,煉中問一字。「地訴江帆隱,天清木葉聞」,煉末後一字。「紅入桃花嫩,青歸柳葉新」,煉第二字。非煉「舊」、「入」字,則是兒童詩。……如劉滄詩云:「香消南國美人盡,怨入東風芳草多」,是煉「消」、「入」字。「殘柳官前空露葉,夕陽川上浩煙波」,是煉「空」、「浩」二字,最是妙處。
「顏色字」說
所謂顏色字是指表示色彩的一些形容詞,如紅、黃、白、黑等。
宋代範晞文《對床夜語》從杜甫詩作的用詞中,總結出他運用顏色字的一個特點,即將顏色字置於句首,從而引出實字來:
老杜多欲以顏色字裡第一字,卻引實字來,如「紅入桃花嫩,青歸綠葉新」是也。不如此,則語既弱而氣亦餒。他如「青惜峰巒過,黃知橘抽來」,「碧知湖外草,紅見海東雲」,「綠垂風折筍,紅綻雨肥梅氣「紅浸珊期姐,青懸薛荔長」……皆如前體。若「白摧朽骨龍虎死,黑入太陰雷雨垂」,益壯而險矣。(《對床夜語》卷三)
他認為杜甫這樣運用的修辭效果是能使語強而氣壯。我們認為這樣的分析是對的。把「顏色字」放在句子頭上,能突出色彩,加深讀者的印象。今人周振甫指出:「先寫色彩,再加說明,容易引,起人的注意,較有吸引力。比方『綠垂風折筍』,看到『綠垂』時,不知是講什麼,自然注意看下去。要是說:『風折筍垂綠』,就沒有這種吸引力。
韓子蒼也總結出古人用顏色字的另一條規律是「匹配相當氣他以杜甫「兩個黃鶴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為例,說明「古人用顏色字亦須匹配得相當方用,翠上方見得黃,青上方見得白。」曾季狸的《艇齋詩話》贊同韓氏的觀點,認為,「此說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