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 看點
離第三屆世界頂尖科學家論壇(WLF)召開還有10天。從今天起,WLF將每天推送重點參會科學家,介紹他們的研究和趣事,敬請期待。
率先登場的是2020年新科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得主、美國病毒學家哈維·阿爾特(Harvey J. Alter)。
阿爾特將參加第三屆世界頂尖科學家論壇,領銜病毒之戰——世界頂尖科學家病毒峰會。他也將以頂尖科學家的身份,參加世界頂尖科學家青年論壇,給後輩科學家提供指導與經驗。
哈維·阿爾特曾經是個文學青年,喜歡讀羅伯特·弗羅斯特(Robert Frost,美國桂冠詩人)的詩,擔任過羅切斯特大學的校報總編。進入醫學研究領域後,阿爾特仍時不時寫詩自娛——尤其是在研究遭遇挫折的時候。他發現了非甲非乙的肝炎病毒(即C肝病毒),但始終無法將其分離,於是賦詩一首,祈禱肝神保佑,病毒分離成功。
然而,麥可·霍頓(Michael Houghton)在阿爾特之前發現了分離C肝病毒的方法。得知消息的阿爾特再次賦詩,感嘆自己可能與諾貝爾獎無緣了——他曾與1976年諾貝爾生理學及醫學獎得主巴魯克·塞繆爾·布隆伯格(Baruch Samuel Blumberg)共事,發現澳大利亞抗原(現名B肝表面抗原),但與諾貝爾獎擦肩而過。
擔憂悲劇重新上演的阿爾特。圖|Tenor
肝神最終還是眷顧了哈維·阿爾特。他與麥可·霍頓以及查爾斯·萊斯(Charles M. Rice),因對發現C型肝炎病毒做出的貢獻,共同獲得了2020年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
2020年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以相同的比例頒給了阿爾特、霍頓和賴斯。(圖左至右)。圖|nobelprize.org
在因年齡原因逐步退出研究一線之後,哈維·阿爾特以詼諧幽默的筆調撰寫了自傳《未選擇的路,以及我是如何愛上肝臟的》(《未選擇的路》是羅伯特·弗羅斯特的名篇——編者注),在2013年發表。
在第三屆世界頂尖科學家論壇倒計時10天之際,我們編譯此文,以便公眾對這位新科諾獎得主有更深入的了解。因原文較長,將分幾天推送;在不影響理解的前提下,內容有所精簡。
1、諾獎得主初長成
我出生在紐約曼哈頓,是一對猶太夫婦的獨子。從我在醫院出生開始,我就感覺呆在醫院裡挺舒服的,大概命中注定我要成為一名醫生。
我的父親是猶太移民家庭九個孩子中最聰明的一個,他非常想成為一名醫生,但由於經濟原因未能如願。儘管如此,他仍然是家族裡第一個大學生,並在學校裡表現優異。他最終成為了一個成功的商人,但從未對醫學失去興趣。他讀科學文摘和其他的醫學書籍,而不是看報紙的體育版;而我則正好相反。
不管怎樣,父親對我的醫學之路有很大的影響。儘管我想,即使沒有他的鼓勵,我也會選擇這條路。對我來說,生物科學比任何其他學科都更有趣——除了棒球。如果我能成為布魯克林道奇隊的球員,我會毫不猶豫地把醫學扔到九霄雲外。
遺憾的是,我的棒球打的非常爛。因此,我「升華」了我的夢想,成為一名醫生。儘管如此,和父親一起去埃貝特球場看球賽是我最美好的回憶之一。但是,在我狂熱迷戀道奇隊的時候,他們搬去了洛杉磯……這是我一生中最大的悲劇之一,恥辱程度僅次於珍珠港遭遇偷襲。
我母親沒有受過良好的教育,但她有街頭歷練出來的智慧,也是我父親過激行為的平衡器。多年來,他們幾乎沒有在什麼事情上達成過一致,但都具備正直和慷慨的品質。他們相伴近60年,直到80多歲去世。
我母親很焦慮,使我也充滿了神經質傾向。我母親是一個高超的廚師,奇怪的是,我和妹妹卻瘦得一塌糊塗。結果上小學時,我不得不和「正常」的孩子們分開,去一個「健康提高班」上課。
這個班由體弱、肥胖、輕度弱智和其他各色人等組成。學校以無限的智慧,認為只做室內教學、一杯牛奶和一段午休時間,就能讓他們受益匪淺。在這裡,我學會了在下午上課時打瞌睡;不久之後,我也掌握了在上午的課上打瞌睡的技巧。
阿爾特的在校時光:全天犯困。圖|ISS VOICE
分到這樣的班級,對我脆弱的自尊造成了毀滅性的打擊;這也是繼失去心愛的道奇隊之後,我生命中的第二大悲劇。儘管如此,我還是能苦中作樂、以禍為福——這個主題會貫穿我的整個人生——因為我是這個低成就群體中最聰明的一個。所以我提早了一年,在13歲的時候小學畢業了。
當生活給你海量檸檬時,那就榨檸檬汁吧。圖|WiffleGif
跳級的缺點是影響我的社交。我的中學生活與那些每個人都在跳舞、唱歌和約會的青春電影毫無相似之處。直到進入大學,我才學會了和女孩子調情(此處略去八百字,原注)。中學時的我是一個社交棄兒;但在學業上,我是「中等偏上」的人——並不聰明,但是個好學生。直到今天,我還是這樣評價自己。
2、從校報總編到醫學生
我對大學生活充滿了幻想。在參觀了幾所學校後,我選擇了羅切斯特大學,因為那裡有一所醫學院。我沒有申請哈佛或耶魯,我想如果他們真的想要我,他們會打電話來。不知怎麼的,反正他們沒給我電話。多年以後,當吉姆·博伊爾(James Boyer,耶魯大學肝臟研究中心主任)邀請我去耶魯大學做講座時,我洋洋自得,在行政大樓大聲嚷嚷:「你早就該打電話來了!」
吼,這個電話我值得!——by real 阿爾特
大學的第一個學期,我發奮圖強,卻眼睜睜看著上醫學院的希望化為泡影。尤其讓我痛苦的是,我以為我英文很強,結果第一篇作文拿了「D」。老師說我太囉嗦了,就像你現在看到的文章一樣。
被不斷嫌棄的小可憐阿爾特的故事。圖|Giphy
儘管如此,我還是努力學習,成績也有所提高。到大四的時候,我的導師稱讚說,我做得比他們預想的要好得多。
我當上了校報的總編輯,寫些幽默小品,甚至寫嚴肅的社論。這給我帶來了意外收穫——羅切斯特大學醫學院院長倫·芬寧格(Len Fenninger)是我的讀者。有次我去醫學院採訪,和他交流了一個多小時。後來我才知道,芬寧格博士是個令人生畏的面試官,簡直能把面試的學生給吃了。但我卻和他一拍即合,於是我被只招70名學生的醫學院錄取了。
值得一提的是,那天我的第二個採訪對象是一位非常和藹的老先生,他名叫喬治·霍伊特·惠普爾(George Hoyt Whipple,1934年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得主)。後來我才知道,他因為開創性地發現維生素B12與惡性貧血的關係而獲得了諾貝爾獎。此後我每次診療巨幼細胞性貧血的病人,就會想起他和那次採訪。
我喜歡醫學院,甚至解剖學。我們上了整整一年的解剖課,我和屍體都成老朋友了,滿身都是福馬林的味道,一、兩年都散不掉。前兩年我最喜歡的課程是病理學,因為由羅威爾·奧比松(Lowell Orbison,羅切斯特大學醫學院病理學教授)領導的教員團隊非常出色,而且課程開始涉及臨床問題。我報名參加為期一年的病理學研究,但在最後一刻,我拒絕了,因為我失去了對屍體的興趣。
儘管學術生活挺吸引我,但當時我對做醫學研究不感興趣。關於臨床診療和醫學研究之間的心理鬥爭一直困擾著我,花了差不多10年時間才得到解決。醫學院的所有課程和學科我都挺喜歡,我依次學了病理學、眼科、兒科,最後到內科,特別是血液學。雖然那時我還沒特別留意肝臟病學,但我現在發現血液學和肝病學有相似之處。
我的高光時刻出現在四年級的時候,我率先對一名卡車司機的急性腎功能衰竭做出診斷。他的病情令人困惑,基於他的職業和偶然在《讀者文摘》雜誌上讀到的文章,我推斷他是四氯化碳中毒;我發現吸入四氯化碳是腎毒性,而不是肝毒性。我去他的卡車做實地考察,發現了一個空的四氯化碳滅火器,儘管從未使用過。
因為解決了這個案例,我聲名鵲起。我以四年級學生的身份,不僅作了案例演示,還參加了大會診研討。我講這個故事是因為今年(2013年),我將以羅切斯特大學傑出校友獎得主的身份,在同一個禮堂裡做惠普爾冠名的演講。我的生活就是這樣循環往復。
(未完待續)
編譯|羽華
編輯|Kai
責編|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