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網訊】 中國傳統的中醫在至少一千年前就發現了銀杏對治療人類呼吸系統疾病所具有的不可思議的效用,其能「入肺經,益肺氣,定喘嗽,縮小便」(《本草綱目》)。現代藥物學研究表明,這一落葉喬木的果實和葉子對心血管系統疾病亦有明顯療效。
在最近10年來,類似銀杏、越橘、羅漢果、甘草之類的奇妙植物已經催生了一個新的產業:植物提取業。從中提取的有益成分不僅被臨床醫學廣泛應用,而且還出現在紅酒、沐浴液、唇膏、眼霜之類的食品和化妝品的成分說明書中。就銀杏而言,它的提取物至今已達160多種,美國普渡大學(Purdue University)藥用植物權威泰勒博士稱,銀杏是「過去10年在歐洲出售的最重要的藥用植物」。
這些化妝品裡的「新面孔」也成為像資生堂(Shiseido)這樣的公司吸引消費者注意的新營銷口訣。該公司2004年在日本市場推出了多達24種的一系列化妝品和保健食品,這些以植物藥為基礎開發的產品被稱做「中國風」,「融合了傳統中藥和西方科學」。而中國的雲南白藥公司推出的牙膏等個人護理用品中,更是以傳統中草藥的添加成分作為主要賣點。
促成這一新興產業湧動的原因是,西方世界對中國中醫學和植物藥態度的轉變。美國國立衛生研究院(NIH)替代藥物部的數據顯示,去年有將近一半的美國18歲以上成年人嘗試過草藥、針灸等替代性醫藥。而世界衛生組織(WHO)估計,2007年全球植物藥市場就達到了700億美元規模,且保持著每年10%至20%的增長速度。
作為原料的最大提供國,植物藥在全球的風靡帶來了中國植物提取行業的繁榮,開展這一業務的公司已多達千餘家。一些佼佼者逐步浮出了水面,它們往往在某種植物提取物領域獨佔鰲頭,比如北京綠色金可生物技術股份有限公司已成為全球最大的越橘提取物供應商——義大利印第納公司(Indena)此前一直是該市場的巨頭;天津尖峰天然產物研究開發公司則在葡萄籽提取物市場處於領先地位。「中國的植物提取物行業毫無疑問是一個朝陽產業,」南開大學藥學院副院長白鋼告訴《環球企業家》,「其成本和資源優勢顯而易見。」
如今,這些在國際市場巨大需求的催生下冉冉升起的中國公司已經不再滿足於扮演單純的原料提供商角色,它們正試圖利用過去多年積累的技術直接為顧客提供植物藥、保健品等終端產品,跨入一個規模十倍於植物提取業的更龐大市場。
點「綠」成金
走進天津尖峰位於天津經濟技術開發區的工廠,你可能會忍不住屏住呼吸。一股濃烈的葡萄發酵後的氣味瀰漫於整個廠房,幾位戴著面罩的工人正在「精提區」將提煉出來的液體裝進一個個白色的桶子裡,它們被多次加工後將被製成葡萄多酚膠囊、嫩膚油或者各式各樣的功能粉。不過,天津尖峰很少生產這些終端產品,其主要為安利(Amway)、雅芳(Avon)、雀巢(Nestle)等跨國公司提供原料,其80%以上的植物提取物銷往海外,去年銷售額為8000萬元人民幣。
這樣規模的銷售額對於其它行業來說或許微不足道,不過對於中國植物提取業來說已是一份堪稱優秀的成績單。中國有大大小小的植物提取物公司千餘家,但真正值得一提的公司寥寥無幾,這使得年銷售額達到3億元規模的公司就能輕而易舉地成為某一提取物領域內的老大。
1990年代中期,人們漸漸意識到化學合成產品潛在的副作用,並開始瘋狂地追逐天然植物產品,一些添加了植物成份的保健食品在發達國家大受追捧。1994年,美國頒布《膳食補充劑健康與教育法》(DSHEA),正式認可植物提取物可作為一種食品添加劑使用,植物提取業由此獲得了突飛猛進的發展。
瘋狂席捲而來的植物提取物熱,讓一些嗅覺靈敏的中國人意識到了機會的存在。1995年,在蘭州醫學院任藥學系副主任、中草藥研究所副所長的李春華辭去教職,帶著四處籌措的200萬元啟動資金創辦了北京綠色金可。於洪建也有類似的經歷,他在1999年離開天津中藥廠後創辦了天津尖峰。對行業頗有研究、對單一產品過分依賴和對未來充滿信心,這些構成了中國植物提取物公司最初的特色。不過,類似北京綠色金可和天津尖峰這類先行者還是很快獲得了豐厚回報,前者在越橘提取物市場一炮而紅,而後者日漸成為葡萄籽提取物市場的佼佼者。
看上去,這真是一個大有前途的行業。全球著名的植物藥、食品保健品、化妝品廠商都對中國植物提取物充滿興趣,拜耳(Bayer)、安利、羅氏(Roche)、諾華(Novartis)、雅詩蘭黛(Esteelauder)、阿斯麥(ASML)、帝斯曼(DSM)、羅門哈斯(Rohmhaas)等跨國巨頭成了中國市場常見的買家。中國植物提取業正是在這些國際買家的推波助瀾下興起。2004年,美國食品和藥品管理局(FDA)頒布《植物藥研製指導原則》,歐盟也頒布了《傳統植物藥註冊程序指令》,中國也在此前後試圖從政策方面給予這一行業支持。在這樣的背景下,一些風險投資開始蠢蠢欲動。「現在仍不斷有風險投資想參與進來。」北京綠色金可常務副總經理田南卉告訴《環球企業家》,「這個行業什麼都缺,但最不缺的就是錢。」
的確,這個新興、有利可圖的產業需要補足和規範的東西有很多。整個行業的騷動不安以及人們一夜暴富的投機心理造成了一種盲目的樂觀,大量籍籍無名的公司紛紛加入到這場遊戲當中,行業的混亂顯而易見—1995年之前,中國植物提取物的出口額從未超過5000萬美元,到2007年就達到了4.8億美元;1995年前後,這一領域只有屈指可數的幾個玩家,而今中國已有千餘家植物提取物公司。但是,大多數公司更像是「貿易商」,它們無生產提取物能力,甚至沒有固定的辦公場所,其慣用手法為:從正規植物提取物公司那裡拿到產品再轉賣給保健品公司,從中賺取差價。
「這個行業基本上還處於一種『三無』狀態:無主管部門、無行業標準、無法律地位。」中國醫藥保健品進出口商會副會長劉張林告訴《環球企業家》。在他看來,中國植物提取物公司終究會改變目前這種原料供應商的角色,「行業的『小而亂』是一個必須經歷的初級階段」。從另一方面而言,這也意味著,對任何後進入者和資本而言,成功的機會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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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市場的競爭簡直可以用『邪惡』來形容」。田南卉說。1990年代中期,銀杏提取物利潤豐厚,其原料市場價一度高達375美元/公斤。銀杏提取物是北京綠色金可早期的拳頭產品,其金可(Gingko)的英文名稱就是從銀杏(Ginkgo)演化而來。不過,隨著數百家良莠不齊的同類公司以次充好、惡性競爭,這一市場的價格像過山車一般急速下滑。現在,銀杏提取物已經跌至35美元/公斤的谷底,不及最初價格的1/10,大量產品單一的公司也因此而黯然出局。
事實上,只要嗅到有利可圖的一種新的提取物市場,就會有很多公司一哄而上,這種現象屢見不鮮。比如近些年在市場上暢銷的提取物白藜蘆醇,不僅有天津尖峰這樣的傳統提取物公司生產,新近涉足提取物領域的天津中新藥業和揚子江藥業等也在迅速跟進。這意味著,試圖憑藉一種提取物產品在市場上呼風喚雨已經不可能了,但悖論在於,同時涉足每一種提取物也不現實。一些曾經的領軍企業如西安天誠、湖南宏生堂等逐漸退出這一市場便是最好的證明。
「在這個競爭激烈的市場,一家公司必須有核心的產品,但不能只有一種核心產品。」天津尖峰總經理於洪建說。對於這一行業的玩家而言,他必須保持足夠的嗅覺,能夠不斷地從各色植物的果實和枝葉中發掘出下一種引領市場風潮的新產品。而在其它時候,他們不得不扮演「推銷員」,在各種論壇和展會上銷售這一新產品,以吸引全球買家。事實上,很多生意機會的確在這樣的機會中促成。一次,在世界製藥原料中國展會上,於洪建正進行一場有關白藜蘆醇提取物的講座,一位澳大利亞人路過會議室時發現於「講得很專業」,會後雙方一拍即合,就此成為合作夥伴。
好消息是,消費者目前對依託中國植物提取物而開發的產品興趣日漸濃厚。美國FDA也改變了數十年來一直禁止此類產品上市銷售的局面,於2007年底首次批准了一種植物藥上市銷售,這種名為Polyphenon E的藥膏可用於治療某種性病,其含有的活性成分就是綠茶。
不過,植物藥在國際市場越來越受青睞的趨勢並未令中國製造商們歡欣鼓舞多久。劉張林預計,在目前這個每年70億美元的市場上,全球有60%以上的植物提取物都由中國提供,但未來的成長空間有限。中國的植物提取業急需延長產業鏈,向植物藥、保健品這類終端產品靠攏,從植物提取物原料供應商向成品製造商身份轉變。
毫無疑問,這將是一個艱難的重整過程。迄今為止,鮮有植物提取物公司在終端產品方面嘗到甜頭。北京綠色金可在6年前推出過一種名為「晶晶亮」的保健品,該產品由越橘提取物加工而成,具有改善眼部微循環的功效,結果卻是一次失敗的嘗試,該公司很快終止了終端產品的研製。天津尖峰如今能夠生產嫩膚油、葡萄多酚膠囊等終端產品,不過這些產品在去年僅為天津尖峰貢獻100萬元的銷售收入。缺乏品牌影響力和日用消費品類的營銷功底是這些試圖轉型的公司的普遍軟肋。
在行業觀察人士看來,中國植物提取物企業未來的出路就是,必須涉足終端產品製造,並先在中國本土市場攫取一席之地。目前中國80%以上的植物提取物都出口到了海外,而本土市場開發不足,比如在保健品領域,仍有很大的拓展空間。
「美國人現在對待保健品的態度就像喜愛漢堡包一樣,中國人也會有這一天。但在此之前,必須解決行業的混亂問題,當務之急是成立一個行業協會或行業聯盟,共同接單、共同做大。」植物提取業專家、南開大學藥學院副院長白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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