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纓,亦稱杜鵑,是一種極為普通的山茶科植物,分為白馬纓和紅馬纓。人們對馬纓的印象似乎只停留在夏初綴染漫山的鮮豔中,它為滿眼翠綠的大地憑添了一筆色彩,除此之外別無他用。但是,在彝族密岔人心目中,它是高貴純潔的,特別是白馬纓是作為祖先的軀幹而存在,其寄託了對逝者的追思,所以這同樣也應屬於原始植物圖騰崇拜的一部分。
密岔人對白馬纓的崇拜最早可以追溯到南詔時期,夏正寅的《哀牢夷雄傳》中載:「傳細諾羅宗族之神主木乃白花樹,百世不變,故以白花樹插獻之,此夷信盛禮也。」這裡的「白花樹」就是白馬纓,而「密岔」之由來之初應為「蒙岔」,意為「蒙舍川上的人」,其興衰徙走都和南詔有著密切關係。清代陸次雲的《峒溪纖志》也提及:「密岔,刻木人祀祖」。所以,對白馬纓的圖騰崇拜可謂延續了千年之久,不論地域變遷還是各族群間的風俗交替都未能使其褪色。
彝族密岔人聚居的地方,每當有人去世,便會請畢摩在指路後,把逝者的神像接回家中供奉。和選墓龍樹相似,畢摩首先要抱一隻雄雞放到墓地裡,然後搖鈴誦經,雄雞啄到的白馬纓枝幹,由畢摩用隨身攜帶的佩刀砍下,當即刻成人形,男性用藍布包裹,女性則用紅布,並紮上粗麻線,置於一個盛滿大米的木升中,裡面插上三炷香,由長子託著木升接回家中。選取製作祖神像的枝丫時,除了「雞啄馬纓」外,還有另一種形式:由畢摩找到一株墓地旁的白馬纓後用酒噴灑,然後撒出米粒,米粒粘在哪一枝幹上,就將其截下,留三至五寸長,並刻成人樣。這種方法無疑要簡便得多,至少比給雞選擇要多一些人為的印跡。此後,在「接祖歸家」的過程中由畢摩吟誦「接祖經」,伴一吹師用竹笛吹奏「接祖調」,到家以後族人陸續圍著祖神像歡快的跳起跌腳舞,以恭迎先祖回家。之後,逝者後輩在堂屋裡按序排成橋狀,頭頂一匹白布,畢摩手持祖神像從「白布橋」上通過,最後將其釘在家堂的右側,整個接祖儀式才算完成。
馬纓的種子也許是天神所賜,它們在這縱橫的溝壑間不知生長了多少年,見證了太多的悲歡離合,還用自己的身體背負著一個族群溝通人鬼兩界的最後孝道。人們向其叩首跪拜,除了對未知世界的遐想外,更多的還是對美好生活的憧憬。如今,南詔故地已難找到「刻白花木祀祖」的風俗,這些氏族文化變遷的力證隨著歷史的長河,漂泊到了滇中北,並在這裡的崇山峻岭中獲得了新的生命。
來源:微觀彝族 作者:商宇宏
摘選:《沉默的圖騰—彝族植物崇拜文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