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 火興才
吉則曲鐵,42歲,四川涼山彝族自治州美姑縣侯古莫鄉巴嘎村村民,上世紀90年代初前往甘洛鉛鋅礦打工,因採礦採用乾式打眼罹患塵肺病,至今基本喪失勞動能力。
八嘎村前往甘洛鉛鋅礦的打工者,幾乎無一倖免地患上了塵肺病。
曲鐵是相對幸運的一個,同村村民吉則衣沙,因塵肺病於今年1月2日病故,年僅28歲。侯古莫鄉因塵肺病死亡者不下11人。美姑縣塵肺病患者只是甘洛鉛鋅礦塵肺病受難群體的冰山一角。據調查,甘洛鉛鋅礦當年30000名礦工中,主要來自越西縣、美姑縣、甘洛縣,其次是布拖縣、金陽縣、雷波縣。除甘洛縣以外,其餘5個縣97%以上人口為彝族。
礦難人生
去曲鐵家的路,是一條曲折的山間小路,一條鋪著木板的鐵索橋,通向巴嘎村4組,村民散居在山間樹林裡。
吉則曲鐵,5個孩子的父親。曲鐵剛被發現患塵肺病時,還能幹農活。2008年病情加重,妻子吉為古子也重病在身,夫妻倆幾乎不能勞動。13歲的大兒子吉則古沙便終止學業,跟著鄉鄰外出打工。
2009年,曲鐵的妻子被接到娘家治病。這樣,家裡家外的活計全部落到曲鐵身上。迫不得已,2010年7月, 11歲的大女兒吉則咪兒小學畢業後就輟學幫著父親幹活了,現在,她就是父親的依靠。"以前媽媽活著的時候她有低保,媽媽去世後,一家人一個都沒有享受低保。"曲鐵接受中國經濟時報記者採訪時說,"反正就是這麼過的......現在靠大兒子打工的錢養家。"
曲鐵說,今年已經16歲的古沙在安徽一家送變電公司打工,工作就是架線。古沙的工資便是這個家庭的全部收入。
海來爾機、海來爾格兄弟,巴嘎村村民,塵肺病患者。
吉則木一、吉則木洛兄弟,巴嘎村村民,塵肺病患者。
海來爾糧、海來木良、吉吉約古、的日拉者、的日石一、阿玉阿吉、阿玉達吉、曲比曲一......侯古莫鄉的彝族兄弟,自1988年始,直到2003年甘洛鉛鋅礦被四川省政府整頓後拍賣,每年都有近10個月時間在這裡打工。
無論是打眼放炮的炮工,還是開雙肩背筐的背工,或者以後拉車的拉砂工,只要是上班工作,就整天與濃濃的粉塵為伍,每天吸入大量的粉塵。在甘洛鉛鋅礦打工長達10年之久的吉則木一這樣說。今年43歲的吉則木一,已經離開甘洛鉛鋅礦整整8年了。從23歲開始,他一直在鉛鋅礦打工,從來沒有到別的任何地方去過。他說,侯古莫鄉出現第一個塵肺病死亡是在2000年,至今至少有12人死亡。
這份死亡名單是:阿者阿機、吉一可朵、吉一九鐵、的日拉裡、吉古者夫(乃拖村)、阿玉阿前、吉說打曲、吉則衣沙(八嘎村)、的日拉日(四嘎村)、吉者拉鐵(阿合村)、的日一落、吉巴拉前(侯古莫村)......
越西 越西
越西縣古二鄉洛木村保主組村民吉瓦石古,自1993年去甘洛鉛鋅礦打工,一幹就是三年。
他告訴本報記者,越西去甘洛的挖礦的人很多,到底有多少他也說不清。上世紀80年代後期到本世紀初,涼山州的彝人打工幾乎沒有別的出路,但凡打工者就都到甘洛鉛鋅礦挖礦。"我們村子有7個人到甘洛挖過礦。"吉瓦石古說,"我是炮工,剩下6個人都是背砂的。" 石古是炮工,按說接觸粉塵的機會更多,也就是說吸入粉塵的量更多。但石古是比較幸運的,因為石古還活著。同村的背砂工冷則阿吉早在10年前就已經病故。另外5個病情也很重。
石古說:剛去甘洛鉛鋅礦的時候每個月可以掙到1800元左右,最後一年一個月可以掙到3000元。那時候能掙到這麼多錢的地方也只有甘洛鉛鋅礦了,儘管很髒,但掙錢多還是很高興的。誰也不知道會得病的,更不知道會得上這個不治之症的。
"後來,患病就回來了。"再也沒有去甘洛鉛鋅礦,直到冷則阿吉病重,以至於死亡,石古才明白,這個病治不好,還會要命的。患病後的石古先後到越西三院,涼山州州府所在地西昌市一院、二院檢查,醫院最初都診斷是肺炎,一直當肺炎治。他說,自2009年病重以來,先後賣掉4頭牛、2匹馬、24隻羊、4頭豬,甚至賣掉所有的耕地,包括大女兒出嫁時男方拿的38000元彩禮,總共花費12萬多元為自己治病,但病情一直沒有好轉。2010年7月,石古住進四川大學華西四院,27天總共花費6萬多元。儘管病情有所好轉,但石古徹底破產了......他再也沒有力量為自己花費一分錢治病了。存款花完了,財產變賣光了,耕地也賣掉了......迫於生計,石古向政府提出低保申請。今年3月開始,石古每月靠領50斤大米的低保活命。每月將近270元藥錢,全靠剛滿20歲的大兒子打工寄來的錢。兒子還是一家6口人生活的依靠。
越西縣保石鄉老杜村保主組37歲的冷則木牛,自1998年始在甘洛鉛鋅礦打工,直到2003年礦山清理整頓時回家,整整幹了8年。今年3月,在越西縣人民醫院住院52天,花費10170元,4月24日剛剛出院。目前,病情依然危重。
木牛告訴記者:老杜村保主組就有20多人在甘洛鉛鋅礦挖礦,病情都很嚴重。
越西縣保石鄉樂都村村民阿古扎江,今年42歲,上世紀90年代在甘洛鉛鋅礦幹過3年。同村有30多人曾經到甘洛鉛鋅礦挖礦,現在都患病在身。
越西縣谷拉鄉臥卜村村委會主任阿合吉娃告訴記者:該村村民阿合未坡和阿合拉都曾在甘洛鉛鋅礦打工多年,均於2009年死亡。
塵肺病遺孤
昭覺縣央摩租鄉瓦衣村玩瓦衣社10歲女孩瓦渣阿牛,是一位三年級學生。哥哥瓦扎日落今年六年級。他們的父親瓦渣吉夫2000年因塵肺病去世,年僅30歲。5月2日,在布切村村民瓦渣萬鐵帶領下,本報記者來到山窪下的彝家山寨阿牛家。破敗的院落外牆邊立著十幾捆柴禾,鄰居說這是日落砍來燒水做飯的燃料。院子裡散放著各種雜物,很亂。跟所有彝族人的家庭沒有什麼兩樣,屋內唯一的家具就是一個能夠裝得下700斤左右玉米的兩格木櫃,柜子上亂七八糟堆放著舊衣服、編織袋等雜物。柜子旁邊整齊地碼放著7袋玉米,柴禾、水桶雜物都放在這個不大的房間裡。地中間放著一個竹籃,竹籃內放滿了煮熟的洋芋,洋芋上面疊放著一個不鏽鋼盆,盤子裡面是阿牛吃剩的早餐:水煮的洋芋條。儘管是三年級的學生,但阿牛不會漢語。"翻譯"說:這是阿牛自己炒的菜,是和哥哥的早餐。他們幾乎每天都這樣吃。阿牛的背上始終背著一個孩子,不曾放下來。11日,本報再次來到阿牛家。恰好碰到阿牛的媽媽和哥哥也在家。這才明白阿牛背上的那個小孩是媽媽再婚後的孩子,是阿牛同母異父的弟弟。
六年級的日落,甚至聽不懂記者說的話,只是勉強可以用漢語書寫自己的名字。
阿牛的媽媽告訴記者:吉夫去世時,阿牛還在她的肚子裡,哥哥日落才三歲。
越西縣古二鄉洛木村保主組塵肺病罹難者冷則阿吉的遺孤,冷則阿依木已經12歲了,不會說漢語。
"冷則阿吉已經死了10年了......他是背砂的!"鄰居說,冷則阿吉去世時,留下了兩歲的女兒冷則阿衣木、年近70歲的母親和妻子。
阿衣木的奶奶安格拉西告訴記者:阿吉火化後的當天,阿衣木的媽媽就離家出走,再也沒有回來一次,阿衣木一直跟她在一起生活。77歲高齡的安格拉西是阿衣木唯一的依靠。祖孫倆生活過的一間住房,除了一條裝糧食的木櫃和一張祖孫倆安睡的床,幾乎沒有什麼。房間裡牆壁和屋頂完全被煙燻黑了。
5月3日,本報記者來到阿衣木家的那天,恰好是阿衣木的生日,但阿衣木並不知道自己的生日。也從來沒有過一次生日,甚至連生日蛋糕是什麼都不知道。
從貧窮到赤貧
巴嘎村村委會主任阿玉達吉,是美姑縣最早一批到甘洛鉛鋅礦打工者。
1988年和1989年,達吉在甘洛鉛鋅礦各幹過一個月活。由於時間短,沒有技術的達吉的工種是背礦工。就是用一個背簍將鉛鋅礦石從粉塵瀰漫的礦井一步一步背到礦井外邊。
就這兩個月時間,達吉也沒能逃脫命運的重擊。塵肺病並沒有因為他從業時間的短暫而輕易放過他。
2002年,達吉當選巴嘎村村委會主任,而今達吉已經在村委會位置上連任三屆。
發現患塵肺病是在達吉當選村委會主任當年。那一年,達吉到地裡幹活時,就發現自己氣短,胸悶,甚至咳嗽不止。與已經患病甚至已經死難的村民症狀一樣,達吉意識到自己要廢了。但這位敦厚樸實的村長始終沒有向政府要過一次救濟,也沒有向政府申請低保。而是和其他患病的村民一樣選擇沉默。純樸的鄉民們一致認為,是自己打工掙錢生的病,跟政府沒有關係,跟企業也沒有關係。
中國經濟時報調查發現,認為罹患塵肺病跟用工企業和政府監管部門沒有直接或者間接關係,幾乎是涼山州所有彝族塵肺病患者的"共識"。 越西縣古二鄉吉吾村吉力組村民乃乃政府子,則是唯一一位已經拿到塵肺病診斷證明書,並獲得賠償的塵肺病患者。但這位"80後"不是甘洛鉛鋅礦的塵肺病受難者,而是涼山州冕寧縣稀土礦的塵肺病受難者。而甘洛鉛鋅礦塵肺病受難者,包括已經拿到職業病診斷證明書的樂山市沐川和犍為縣,以及涼山州甘洛縣的塵肺病受難者,至今尚無一人獲得賠償。
調查發現,幾乎所有的塵肺病患者都是文盲,甚至很多人不會說漢語。大多數人只能說幾句簡單的漢語。本報記者調查採訪期間,幸虧包車的司機和車主兼職做翻譯,否則,調查採訪根本無法進行。
因此,他們沒有任何法律意識,更遑論保護意識和權利意識。涼山州彝族塵肺病患者選擇沉默的另外一個重要因素是貧窮。在大涼山,無論是越西、美姑,還是昭覺、布拖,甚至甘洛,這些國家級貧困縣,本報記者調查採訪的家庭,很少有幾戶人家的全部家產超過3000元,絕大多數家庭的全部家產均在數百元和千元左右。
世世代代與大山為伍,交通的閉塞,讓大涼山深處的彝人深深感受到貧窮的可怕。上世紀80年代後期,他們終於走出大山這一邊,來到大山另一邊——甘洛鉛鋅礦。礦山企業繁重的勞動,以及沒有任何保護措施的勞動生產場地,決定了這裡的工價比其他地方的偏高,而當月結清工資甚至當日結清工資的便利,讓大涼山的彝人們趨之若鶩。"當年我們大涼山的青壯年勞動力沒有別的打工的去處,幾乎都在甘洛鉛鋅礦。"無論越西、美姑,還是甘洛、昭覺,記者調查採訪所到之處,所有的人都這麼回答。沒有任何勞動保護措施的礦井,讓大涼山彝人們獲得暫時的經濟利益的同時,付出了沉重的生命的代價。而為了呼吸的順暢,為了活著,又不得不去花費更多的錢吃藥。像滾雪球一樣,貧窮在他們身上越滾越大。生活剛剛有所起色的彝人們再次陷入生活的絕境,完全陷入極度貧困。幾乎所有塵肺病患者家裡,本報記者沒有看到一件像樣的家具,昏暗的白熾燈,就是大涼山塵肺病彝人的家用電器,偶爾看到電視機,則是最值錢也是最大的奢侈品。
沒有窗戶的房屋內,中間最顯眼的地方用石頭支起一口大鍋,鍋的直徑在一米左右,燃料除了玉米杆就是山上的木柴。
昏暗的房間內,大白天只有打開燈才能看到兩張或者三張床,大人小孩的衣服不是堆放在床上,就是掛在屋內的繩子上。房屋內煙燻得黑黝黝的,只有擺放廚具的木櫃收拾得比較整潔。 彝人的客廳、廚房和臥室是聯體的,三間或者五間通開,閣樓上則是儲備糧食的地方。乾菜和玉米都堆放這裡,也有房間小的人家直接堆放在房屋的牆角。儘管大米是他們的主食,但很少看見成袋的大米,玉米是他們的最常見食物。
走高的失學率
塵肺病患者最顯著的特徵就是部分或完全喪失勞動力,而勞動力的喪失勢必導致未成年的孩子填補到礦上。而塵肺病患者一般為青壯年,孩子尚未成年,這就造成學齡兒童失學率的增高。
在不少患者家裡,中國經濟時報記者看到,三四歲大的孩子光著屁股玩耍。稍大點孩子的衣服,身上到處是破洞,或者打上了補丁。
"彝族地方落後,沒有文化。我們都沒讀過書。"本報記者採訪過的塵肺病患者幾乎都說過這麼一句話。
採訪中,很少有人說清楚自己具體是什麼時候到甘洛鉛鋅礦打工,什麼時候離開了礦山,只記得自己在鉛鋅礦幹了幾年活,或者離開了礦山幾年時間。在涼山州,一個家庭3個以上孩子的很普遍,3個以下孩子的家庭則是很少,除非是新組建不久的家庭。40左右的成年人,都有3個以上的孩子。由於地域環境、教育資源以及少數民族語言習俗等方面的劣勢,成年人受教育程度極低,繼而限制了上一代對下一代人受教育的認知度,也限制了孩子接受教育的機會。村民告訴記者,彝人幾乎都散居在山上,學校距離彝家山寨道路遙遠,孩子太小,不能走路。另外,沒文化的習慣也是一個重要原因。而塵肺病家庭因為巨額醫療費用導致的貧困,則是加劇了學齡兒童失學。在涼山州半個多月的採訪中,中國經濟時報記者每到一處彝家山寨,都能夠看到幾個學齡兒童一起玩耍,渾身的泥土,滿臉的泥巴。本報記者用剛學來的彝語詢問年齡,有些孩子能夠用彝語回答自己的年齡,有些則根本不知道在問什麼,或者不能回答。即便是同行的"翻譯"或者本村村民詢問,也問不出一句話。
本報記者甚至經常碰到這樣的鏡頭:一群正在玩耍的小孩,看到記者和村裡人走近他們,"哇"一聲四下散開,沿著坎坎坷坷的山路,跌跌撞撞跑到一個牆角旮旯,或者大樹背後,偷偷觀望。膽小的孩子甚至哭喊......
塵肺病患者普查
在四川兩個多月的調查,甘洛鉛鋅礦塵肺病受難者到底有多少人?官方沒有數據,民間沒有統計數據,志願者團隊也無法統計這一數據。四川官方媒體報導,自上世紀80年代初期開始,一直到2003年四川省政府出面清理整頓,甘洛鉛鋅礦有30000名礦工。20餘年間,30000名礦工,70多個礦井全部採用乾式打眼,到底有多少農民工罹患塵肺病?30000名礦工到底身在何處?"絕大多數人為涼山州彝族同胞,當年甘洛鉛鋅礦的背砂工幾乎全部都是彝族人。還有很多炮工......"本報記者採訪了100多位四川樂山、廣元以及涼山籍塵肺病患者,得到的答案是一致的。
"當年涼山彝族沒得地方打工,幾乎都到甘洛鉛鋅礦挖礦。"當地人說。
越西縣古二鄉黨委副書記田洪忠和副鄉長張德榮也證實了這一點。
"疾控部門沒有做過這方面的統計,從技術方面它只是一個診斷機構,做到對各種疾病的預防和控制。"涼山州疾控中心副主任衛大英接受中國經濟時報記者採訪時說,"每年都有塵肺病的診斷,都是廠礦企業委託我們做的。"
衛大英說,按照當下《職業病防治法》,職業病的診斷需要用工企業提供用工合同、勞動者工種、職業史等證明,並委託疾控中心進行職業病鑑定才可以進行。涼山州疾控中心近幾年接到一些農民工關於塵肺病鑑定的諮詢,但真正到疾控中心進行詳細了解,並進行職業病診斷的人數並不多。衛大英介紹,2010年以來,涼山州曾經在甘洛鉛鋅礦打工的農民工進行職業病鑑定諮詢的人數越來越多。涼山州疾控中心請示衛生局,參照"樂山模式"(樂山市政府對甘洛鉛鋅礦塵肺病疑似患者的診斷模式),並根據現有法律法規,降低門檻為農民工進行職業病鑑定,只要有3個以上工友證明就可以申請鑑定進行職業病診斷。
據了解,截至目前涼山州有110人向州疾控中心提出職業病鑑定申請(其中美姑縣13人,甘洛縣94人,西昌1人),其中兩人因材料不齊全,正在補辦材料。第一批覆檢的82人中,三期塵肺50人,二期20人,一期7人,5人無塵肺,為觀察對象。
5月1日,就在本報記者前往布拖縣採訪時,收到甘洛塵肺病患者簡訊,稱:剛剛拿到職業病診斷證明書的三期塵肺患者楊龍艮於凌晨4時許死亡。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就這樣遺憾地離開人世,這位20多天前接受過本報記者採訪的塵肺病患者突然離世,讓已經拿到職業病診斷證明書的塵肺病患者,以及那些尚未拿到職業病診斷證明書的疑似塵肺病患者深深感受到生命的脆弱。
時間,對於他們來說就是生命。他們盼望能夠早一天接受專業的治療,但他們的積蓄已經全部花完,很多人都負債纍纍。他們盼望早一天拿到賠償金,就算那一天撒手人寰,也可以讓妻兒老小過幾天安穩日子......
自2010年1月首次獨家報導甘肅古浪塵肺病受難群體事件以來,本報記者調查發現,中國農民工塵肺病患者人數遠遠高於當前各疾控中心上報數據,進行全國性的塵肺病普查已有必要。
(責任編輯:UN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