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中曾說過,如果可以選一位詩人一同出去遊玩,他不會選李白,因為他不負責任,也不會選杜甫,因為他一天到晚苦兮兮的,他要選蘇東坡。想來也是,如此樂觀豁達,又有一個有趣靈魂的蘇軾,誰不喜歡呢?
年輕得志,巧遇貴人歐陽修提攜
嘉祐二年,蘇軾應試,主考官便是當時的文壇之首,歐陽修。閱卷時,歐陽修對一份試卷愛不釋手,思來思去,如此文才,莫不是今年亦來赴考的自己的愛徒,曾鞏?
怎麼著,給自家徒兒拿個第一,似是不妥?歐陽修認定這篇文章出自徒兒曾鞏之手,不得已,忍痛判了個第二。
試卷拆封后,歐陽修才驚覺,此文非曾鞏所作,乃是出自一不知名小輩,名為蘇軾。平白無故讓人丟了第一,歐陽修不免過意不去。
禮部複試時,蘇軾終於高中第一。按那時的規矩,那一批高中的士子,與那一屆的主考官,算是師徒之誼,要去拜會。
正巧,歐陽修也等蘇軾,等得久了。原因無他。蘇軾在文中,寫了這麼一句:「皋陶為士,將殺人。皋陶曰殺之三,堯曰宥之三。故天下畏皋陶執法之嚴,而樂堯用刑之寬。」
歐陽修腹墨無窮,曾作一副對聯誇自己,上闕是:「書有未曾經我讀。」天下的書,沒有我歐陽修沒讀過的。這回卻偏生栽在這裡。歐陽修實在是不曉得,蘇軾文中這一段出處在何。
問他時,蘇軾笑道:「曹操滅袁紹,以紹子袁熙妻甄宓賜子曹丕。孔融云:『即周武王伐紂以妲己賜周公』。操驚,問出於何典,融答:『以今度之,想當然耳』。」
「想當然耳。」哎呀,我是編的啦。歐陽修大樂。事後,更修書一封,給蘇軾的初試考官梅聖俞:「讀軾書,不覺汗出。快哉快哉!老夫當避路,放他出一頭地也。」
在時任文壇領袖歐陽修的力薦下,年紀輕輕的蘇軾,名聲大噪。每有新作,輒立刻遍傳京師。在《宋稗類鈔》的記載中,歐陽修還不只這麼誇蘇軾。
他誇蘇軾,最厲害的一句,是這個:「東坡詩文落筆詞為人誦,每一篇到,歐公為終日喜。前後類如此,一日與其子戡論文,因及東坡公。嘆曰,汝記吾言,三十年後世上人更不道著我也。」「三十年後,哪還有人記得我歐陽修呢,那是蘇軾的天下了。」
蘇軾確有真本事,是個大才子,但是沒遇上歐陽修這個伯樂也是白搭了,世間有多少懷才不遇的,這樣看來蘇軾還是很幸運的那個,沒根無葉靠學識才華得到了重用,年輕時應該也是天上飄的那位了吧。
正宗「吃貨」蘇軾的食趣新解
佛印不讓我吃完肉誦經,我漱口成不?啥?光漱口也不行?——智障了,勞資還不放了呢。(不是我瞎編的,原文:《誦經帖》東坡食肉誦經,或云:「不可誦。」坡取水漱口,或云:「一怨水如何漱得!」)
長江魚好吃,南方筍也好吃,艾瑪我這官當得太腐敗了,吼吼吼(原文:《初到黃州》長江繞郭知魚美,好竹連山覺筍香。逐客不妨員外置,詩人例作水曹郎。只慚無補絲毫事,尚費官家壓酒囊。)
羊蠍子真好吃啊,嘿嘿。摳骨頭肉,吸小骨髓,敲敲打打我能吃上一整天。但是我家的狗看起來好象不咋高興哦(原文:《與子由弟四首(之四)》惠州市井寥落,然猶日殺一羊,不敢與仕者爭買,時囑屠者買其脊骨耳。骨間亦有微肉,熟煮熱漉出,漬酒中,點薄鹽炙微又食之。終日剔,得銖兩天肯綮之是,意甚喜之……戲書此紙遺之,雖戲語,實可施用也。然此說行,則狗不悅矣。)
吃口道士調的蘇打水,喝碗童子煎的藥茶,借藤椅和枕頭往風涼口一躺,艾瑪這個爽啊~(原文:《歸宜興,留題竹西寺三首》道人勸飲雞蘇水,童子能煎鶯粟湯。暫借藤床與瓦枕,莫教辜負竹風涼。)
隨便舉幾個例子,一個名符其實的「吃貨」,也難怪會被貶,擱現在那還不是被貶的事了,直接開除羅,整天吃吃喝喝,吃個羊蠍子耗一天,為民辦什麼事啊,哈哈。
豔福不淺,一生三名女子相伴,幸福指數槓槓的
都說一個成功的男人背後離不開優秀的女人,今天我們來挖一挖陪伴蘇東坡一生的三名女子的故事。
第一任妻子:王弗
王弗是蘇東坡的結髮之妻,十六歲嫁給十九歲的蘇東坡,他們的姻緣始於一座書院附近的魚池。北宋時青神縣有個叫中巖的地方,教書先生進士王方是蘇洵好友,所以蘇軾被父親蘇洵送到中巖書院讀書。書院的下面有一處潭水,碧綠平靜,如半輪明月。
蘇軾書讀累了便常來此處觀景。看得高興了便叫到:「好水豈能無魚?」就跟老師王方建議:「美景當有美名」。王方覺得有道理,便邀文人學士在綠潭前投筆競題。
可惜諸多秀才的提名要麼過雅,要麼太俗,最後蘇軾緩緩展出他的提名:喚魚池,令眾人叫絕。誰知這時老師王方的女兒王弗也展開了紅紙上的題名,「喚魚池」三字映入眼帘,令眾人驚嘆:「不謀而合,韻成雙壁」!
真是心有靈犀,這該死的緣分吶。有這麼浪漫的一茬,不用想也知道,後來王方請人做媒,將王弗許配給蘇軾。王弗是個敏捷但謙虛的女孩,作為進士之女,一開始並沒有向蘇軾炫耀自己通曉詩書。
每當蘇軾讀書的時候,她總是默默陪在身邊,後來蘇軾有遺忘的地方,她反倒都記得,並給予提醒。蘇軾每每問她書中的問題,她都能答出來,讓蘇軾感到驚喜和刮目相看。(蘇軾在《亡妻王氏墓志銘》中說:其始,未嘗自言其知書也。見軾讀書,則終日不去,亦不知其能通也。其後軾有所望,君輒能記之。問其他書,則皆略知之。由是始知其敏而靜也。)
人提起王弗都知道「幕後聽言」的故事。
26歲那年,蘇軾算是正式走上官場,任陝西鳳翔通判,常有人前來拜訪,王弗常常躲在屏風後面靜聽。
有一天,客人走後,她忍不住對蘇軾說了:「這個人講話模稜兩可,總在揣摩你的意思,然後再順著你的話講,何必費這麼大功夫跟他談?」還有一次有人來求蘇軾辦事,過後王弗對他說:「恐不能久,其與人銳,其去人必速。」意思是說不能跟這個人做朋友,他見誰都這樣熱絡,與人熱得快的人,冷得也快。
事實證明,這個人在之後蘇軾落難時,果然背信棄義,據推測,當時來往的人中,就有後來險些置東坡於死地的章惇。
多麼聰明的女子!看人之準,有她在身邊真是蘇軾的大幸。只可惜,這樣聰慧嫻靜的女孩,紅顏薄命,27歲便與世長辭,留下了一個6歲小兒,即蘇軾的長子蘇邁。
蘇軾對這位妻子情深意重,十分依賴,把妻子與父母葬在一起後,他悲痛嘆到:「嗚呼哀哉!餘永無所佑。」在王弗去世十周年時,蘇軾在一個夜晚夢回家鄉,見到了久別的愛妻,兩人相顧無言,只是熱淚滾滾。
醒來後蘇軾寫下了那首著名的《江城子》: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裡孤墳,無處話悽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句句沉痛,恩愛情深,奈何天命無常。
第二任妻子:王閏之
蘇軾的第二任妻子是出身農家的王閏之,王弗的堂妹,比蘇軾小11歲,在王弗去世的第四年嫁給蘇軾。
原因很簡單,只有閏之續弦,才能對王弗留下的兒子精心呵護。果不其然,閏之後來對姐姐的兒子的確視如己出,和自己後來生下的兩個兒子一樣關心愛護。
她是個性情柔和,很容易滿足的女子,十分佩服蘇軾,因此什麼事情都順著丈夫,支持他。此時的蘇軾已父母雙亡,失去髮妻。可以說,是王閏之陪伴了蘇軾起伏最大的時期。多年的相處讓蘇軾與她有了深厚的感情,後王閏之46歲時去世,在蘇軾寫給王閏之的祭文中,感激了她給了自己安謐與家庭的溫暖。
無論是蘇軾被貶,還是飛黃騰達,面對天翻地覆的生活境遇,她任勞任怨,處之泰然。生活落魄,從不埋怨,錦衣玉食,也不驚喜。
蘇軾在祭文中承諾:「唯有同穴,尚蹈此言。」值得一提的是,從蘇軾的弟弟蘇轍的《祭亡嫂王氏文》中也給予了王閏之極高的評價,在蘇軾死後,將兩人葬在一起,實現了祭文中「惟有同穴」的願望。
然而蘇軾的眾多文學粉對這位體貼能幹的王閏之很是不滿,這是為什麼呢?當年蘇軾因「烏臺詩案」被捕入獄,王閏之驚恐難過之餘,又擔心那些小人還會從蘇軾的詩文中找出什麼把柄當罪狀,於是把蘇軾的詩稿焚毀,多可惜!
這王閏之不僅是個好繼母,為人還很大度,在杭州時為東坡買下了一個非常聰明的丫頭朝雲,當時還只有12歲,長大後,成了蘇軾的妾侍。
妾侍:王朝雲
說到王朝雲,蘇軾對她的評價是秀外慧中、美若天仙、天資聰慧。甚至稱她為:「天女維摩」。啥意思呢?一塵不染的聖女。好你個糟老頭子,一把年紀了還玩肉麻!
不過這個王朝雲的確才藝過人,琴棋書畫無不通曉,成了蘇東坡後半生的紅顏知己,晚年的蘇東坡好多詩都是為她而寫,認為她是最能理解自己的人。
1083年,王朝云為蘇軾生下一個兒子,起名遁。可惜只活了十個月便染上肺炎而夭折。兩人痛不欲生,王朝雲更是哭倒在床頭,不久也信了佛,讀起了《金剛經》。
蘇軾晚年被流放到嶺南,可朝雲在廣東惠州患病身亡,年僅34歲,死前還在念著《金剛經》中的句子。
這位富有細膩感情和浪漫氣質的女子,把短暫的一生都給了東坡。王弗、王閏之、王朝雲這三個優秀的女人並非同時生活在一起,在不同的階段給了蘇軾關愛、理解和陪伴。
一個是知書達理的結髮正妻,一個是陪他走過風風雨雨的賢內助,一個是與他心心相印的紅顏知己,相同的是,她們都是蘇軾這一生中極其重要的人。
在當時社會,女子大多都沒有正式的名字,比如王閏之在嫁與蘇軾前原叫二十七娘。而蘇軾的兩位妻子和一位妾室卻像男子一樣都擁有自己的名、字,這在當時很少見。嫁給蘇軾這樣一位大文豪,也是莫大的幸運。
蘇軾這一生,實則還是個幸運兒,老天待他不薄,年輕時在仕途一帆風順,雖然中途被貶,但他自已應該也是知足的,美酒當歌,人生幾何,還有幾位得力賢內助默默支持,放在現在,有幾人不羨慕嫉妒的啊,人生不得意,十之八九,有這樣的人生也夠了。
從蘇軾也讀出了今世為人,不要總想著春風得意,一帆風順,不能天下美好都讓你一人佔有吧,有句話說得好——「水滿則溢」,一件事情接近完美的時候它就會走下坡路的,不會總在高點呆著,那別人還有什麼機會呢?要像蘇軾一樣有一顆樂觀的心,多吃些美食,多欣些美景,人生處處有風景,別太在忙碌中錯過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