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縣有個男子叫做貝有才,家中十分貧窮,為了生計替人家幫工賺錢,攢下錢財後又生了病,待這病好竟一分錢都未剩下,此時的貝有才已到了四十歲,卻還是孤家寡人,主人家憐憫他,便給他些土地耕種,後來這貝有才娶妻殷氏,生下一子取名成金,這孩子五歲時,貝有才就撒手去了。
到成金十歲後,殷氏也病故而亡,只留下成金一人活在這世上,為了安葬母親,成金四處乞討,幸好有才原來的主人憐憫,給了銀子才把這殷氏安葬,成金長大後為了生計,便去放牧為生,只是他為人狡猾奸詐,十分不得人心,到了二十歲時,成金攢下一些錢,便去賣布為生,他也是個聰明的,一年下來賺了數倍。
有錢之後成金買了兩所茅草屋,又託人去說媒,彼時同村的卓大生了一個女兒,名叫雨花,因挑選女婿太苛刻,雨花到了十七歲還未出嫁,卓大見成金有錢,便託了人說媒把女兒嫁給他,過門後雨花極賢惠,每日餵豬紡紗來貼補家用。
只是那成金是個有抱負的,一直嫌自己賺錢不夠,時常抱怨命苦受窮,雨花道:「大富由命,小富由勤,只要我們夫妻兩個勤快,難道還怕沒錢?」聽罷,成金卻十分不滿,發誓要多賺些錢,想了半刻後,成金想外出做生意,便去問了妻子的意見,雨花卻不願一個人在家裡,成金道:「若是我發跡了,以後你老了也能享福。」
一日,成金聽聞湖廣乾旱,米貴布賤,江南則不同,布貴米賤,成金大喜,便去了湖廣買布,臨走前他讓妻子辦下一桌酒席吃喝,雨花見勸不住他,也只得由他去了,次日成金要走,雨花見家裡還有兩隻雞,便想著把雌的殺了給成金補身體,成金見狀笑道:「那的雄雞要好好養,等我回家後拿來祭拜祖先。」
二人又是一番情話,成金便搭船出發了,到了湖廣後他買了布去江南賣,果真賺了許多錢,臨走前他又買了米去湖廣賣,誰知船走到一半沉了,一船的米全打了水漂,要不是成金動作快抱住一塊木板,也淹死在了水裡,可憐那成金錢財也被水打去,他只得在當地做了幾年苦力,攢下錢財後又去了長沙給人挑擔子。
當時有一個雜貨鋪的老闆,叫做米榮興的,家住桂陽,其父開雜貨鋪維持生計,後來賺了錢,攢下兩千多兩,便丟了生意去鄉下種地,生了榮興後撒手去了,臨走前讓榮興照顧弟弟把家中生意重新做起來,榮興聽了父親的話,三年期滿後娶妻庫氏,起初這庫氏還是性子好的,後來見榮興溫和,竟漸漸露出本性,每日要好吃好穿,從不動手做家務和針織,榮興被她迷住,事事都聽她的。
時間久了,庫氏越發囂張,一見榮興的弟弟二娃就不順眼,時常刁難,又哄了丈夫讓二娃回家放牛,也好給家裡省錢,榮興聽罷便讓弟弟從學堂回家放牛,庫氏還不滿足,日日挑撥說二娃貪吃懶惰,竟想害死他,榮興聽罷不忍,庫氏便道:「你不用插手,我來除了他。」
此後,這庫氏每日都折磨二娃,冬天拿走棉被,夏天不給涼蓆,也不讓二娃吃飽,可憐這面黃肌瘦,受不住時想要逃跑,卻又不知去往何處,一日他又被庫氏痛打,傷心之下這二娃哭瞎了眼,庫氏見狀便把他趕出了門,無處可去的二娃尋到一棵樹下想要自縊,幸好被一個姓常的老翁救下,那老翁憐憫他的遭遇,便把他帶回家當做兒子照顧。
另一頭,趕走弟弟後,榮興和庫氏越發自在,每日吃穿戲耍,竟把大半個家業全部花光,沒錢後榮興才去了長沙做生意,正好遇上那成金,便僱了他挑貨回家,榮興見他勤快又有力氣,遂留他在家裡做了幫工,誰知榮興和庫氏戲耍過度,竟病倒了,庫氏見此又勾搭上了成金,此後,庫氏越發瞧榮興不順眼,想私奔又捨不得榮金的財產,想殺了榮興又怕背官司,思來想後,庫氏有了一個計策。
這日,她勸榮興賣了房產田地去桂陽做生意,還說成金就是桂陽人有門路,榮興不疑有他,把家中田地房產全部變賣,共得四百兩銀子,只等來年正月動身去桂陽,誰料同年的冬日榮興的身子越發垮了,庫氏假意安慰還殺了雄雞給他補身體,暗地裡卻放了許多補藥,硬生生把那榮興給補死了,見丈夫死後,庫氏拿了錢就和成金私奔回桂陽去了。
誰知路上那庫氏發了瘋,說丈夫來索命,嚇得跑了二十裡路精疲力竭死去,成金見狀十分害怕,拿了庫氏的銀子慌忙逃回家中,再說那雨花,成金出門也有七八年了,她在家做針線活這攢下不少錢,誰料成金的叔叔貝有能見財起意,硬說成金在外頭做生意死了,三天兩頭逼著雨花改嫁,雨花沒法子,便請了一個鄰居來家裡作伴,每日做針織賺錢。
後又過了兩年,成金一路走一路玩耍,待耍夠之後拿錢回家,雨花不疑有他,見了錢財還以為是成金賺回來的,心中十分歡喜,便把家裡的雄雞殺了給成金補身體,不料這雞吃完後就出了事,次日一早,雨花叫丈夫起來吃飯,才發現成金早已死去多時,雨花心中十分悲痛,哭完後她覺得丈夫死的太離奇,便想請貝有能來做主,她又怕貝有能起貪心拿走成金帶回家的銀子,遂把銀子藏好後才去通知貝有能。
不料貝有能一口咬定是雨花毒死成金,當下就去衙門遞了狀紙說侄媳婦了丈夫,當時的知縣姓胡,是剛剛到任的,見地方上死了人,十分重視這案子,雨花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說,胡知縣竟認定是雨花夥同姦夫殺了人,當下就對雨花用了刑,雨花受不住,只得撒謊說姦夫叫做莫須有,胡知縣聽罷忙叫衙役去拘捕。
不想抓了半個月卻查無此人,胡知縣以為雨花撒謊,又把她提來拷打,雨花還是不肯招,這案子審久了之後不能結案,上頭以為胡知縣不中用,便換了一個王舉人來,這王舉人是個聰明的,他見此案疑點頗多,審問雨花後又派人細細查訪。
只是審了好幾日都不能查出真相,一日,王舉人和同僚下棋,無意間說起這案子,那同僚聽罷大笑:「你可聽過十年的雞頭不能吃?雞食蟻蟲有了毒性,腦袋裡自然有毒素,且又是十年的老雞,毒素的毒性自然厲害。」
王舉人聽罷,這才明白雨花是冤枉的,當下就把雨花給放了,誰知貝有能還是一口咬定雨花殺人,王舉人十分奇怪,有看不過眼的鄰居出來指證,王舉人這才知道貝有能的惡行,當下便痛打他三十板子,又命雨花回去改嫁,莫要在貝家的虎狼窩呆著。
雨花無處可去,見丈夫的案子被破之後,竟想撞柱而死,王舉人大為感動,便問道:「堂下觀看的百姓,你們可有無家室的?若是有,這雨花便讓你們領了回去,」說罷,堂下真有一男子出來,原來這人正是榮興的弟弟二娃,他被常翁收養後細心教導,又跟著常翁學做生意,幾年下來攢下不少錢財,那日他家雨花孤苦,便起了憐憫之心。
待二人成婚後,雨花去挖當初成金帶回來的錢財,這才發現上頭刻著榮興的名字,二娃大驚,又回去尋找哥哥,這才知道哥哥被嫂嫂害死,又跟姦夫私奔,他回去把這事告訴雨花,二人說完後長嘆一聲:「一切都是因果啊。」
二人又細細盤點手上的銀子,再加上二娃攢的錢,約莫有千兩之數,夫妻二人便在當地開了一個鋪面,此後把生意越做越大,又生了三個兒子,日子過得極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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