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美國旅行期間,我們以自駕遊的方式重走了被譽為「美國母親公路」的66號公路,因為之前已經從加州向東走過一次,所以此行採取了「反穿」方式,即從伊利諾州芝加哥城到加利福尼亞州的洛杉磯聖塔莫尼卡海灘。相對於上一次,此行節奏非常緩慢,但收穫也更多一些,尤其是沿途的人文風物方面探訪更加細緻,我發現這才是美國66號公路的正確打開方式。
當時,記得我們在密蘇裡州66號公路的巴黎斯普林斯路段,只做了唯一的一個探訪活動:是去看一座建築,它並非名勝古蹟,也不是什麼特別的重要建築設施,確切地說,那只是一座有點歷史的加油站。有人說,加油站有啥好看的?是的,這座加油站的特別之處是因為一個人,而這個人則是許許多多自駕遊66號公路的遊客都會去拜訪的「小名人」。
加裡·特納(Gary Turner),是一個人名,也是一位和藹可親的老人,他就是這座加油站的主人,可以說他就是66號公路密蘇裡州路段上的傳奇。老加裡經營的老油站(Gay Parita)就坐落在66號公路旁,加油站甚至比他本人的年齡還要大很多。加裡退休後一直住在這裡。這裡和普通農家院一樣,房前種著花草樹木,草木間隨意擺放著幾輛老爺車。
車前車後還點綴著幾個穿工裝的稻草人,重現了66號公路繁榮時的情景。他每天的工作就是看著門前66號公路上南來北往的遊客和路人。這個加油站建於1933年,如今油泵上還掛著當年15美分一加侖的油價牌子。油站小店現在仍然賣著零食飲料和紀念品。不過,據說,好心的加裡經常會把冰箱裡的飲料白送給那些來訪的遊客。
我們到達時發現幫他打理小店的女孩都準備下班了。加裡十分熱情,執意要請我們喝點什麼。看到我們不住打量他的老汽車,加裡開始帶我們參觀他的院落。除了院子裡的幾輛車以外,車房裡還有兩輛老車,其中一輛似乎正在大修。
這是他的朋友的老車,準備修復。不過他只是周末過來幹上幾小時,所以進展並不快。院裡一輛轎車下邊露出一截稻草人的腿,他是誰?「死了,從我退休來到這裡那天,他就死了。」加裡一臉肅穆。
加裡在一大堆雜物中翻出幾本外國雜誌,其中一本還是中文的。「看,這就是我。」他指著雜誌裡一張照片,同他合影的是幾個中國遊客。「快十年了。」他接著又不停地講起這條路的興衰。要不是急著找住處,真想多聽聽他的故事。看著我們上了車,加裡還在不住地囑咐,「那間店的生意太好,也許沒房間了。繼續向前不遠處,還有一間汽車旅館,也不錯……」回頭看一眼老人,竟覺得眼睛有點溼,難怪每個過往66號公路的遊客都會提到加裡·特納。祝他長壽!
66號公路到了堪薩斯,僅僅穿越了很短的一段路。但《汽車總動員》中的齙牙拖車原型就在Galena小鎮外駐足,這輛充滿了喜感的老拖車隨隨便便地停放在公路邊上,任何一個過路的客人都不可能錯過它。
66號公路全程最狹窄的一段路也在這個州,柏油路面所剩無幾,汽車過處沙塵驟起,以致我們覺得走錯了路。不過路邊的田野裡開滿了橙紅色的花,當地的女孩特地送給我一把,說這些美麗的花朵會讓旅途平安。從芝加哥出發,已經穿行了好幾個州。天氣也開始變熱,66 號公路邊出現一家冰激凌店的招牌,閃了一下左轉燈,便直奔小店而去。可惜今天星期日,大門緊閉。門口一輛1966 年的老警車,車窗上標著售價,還有聯繫電話。在美國,別說是警車,就是坦克,只要你想,也能買到。
轉眼駛過堪薩斯州的短短路程,來到俄克拉荷馬州,進入一望無際的紅土地。著名長篇小說和電影《憤怒的葡萄》的背景就是俄州,小說講述了30年代,美國中部的破產農民失去土地後,被迫背井離鄉遷往西部求生,所有生產工具和家畜變換成一部破舊汽車,老車承載著全家人的希望,奔波在66號公路,向加州駛去……
過了俄克拉荷馬城不遠,就是壁畫之鄉——El裡諾小城。城中壁畫大多出自畫家克裡斯· 斯莫爾的手,而壁畫主題則是66號公路上各種各樣的老汽車。小城成立於1889年,靠近鐵路車站,在石油和天然氣產地邊緣,並擁有風能技術。處在這個風沙肆虐的州,風能技術顯然為小鎮的生存與發展增加了重要的籌碼。
風越來越大。又是一段砂石路,汽車所到之處,捲起一道道塵土,拽住車尾,就像一條黃色的長龍。路兩邊是荒蕪的田野,衰草連天,遠處是一道依稀的地平線。太陽此時高高地懸掛在空中,散發出的熱量,令人感到窒息。
幾個芝加哥藝術家,突發奇想,在德州這片無人眷顧的荒原上,頭朝下倒立著10輛老款凱迪拉克轎車,任憑風雨侵蝕。誰也沒想到,當年的荒誕如今竟成世人競相一睹的另類風景。今天,卡迪拉克牧場的10 輛車被油漆成粉紅色,還有個氣球在風中狂舞,上面的字顯示當天是一個男孩的生日。走近看,車身塗滿了塗鴉,以名姓來歷居多。不經意間兩個中文字躍入眼睛:「來過」。讓人怦然心動。人生本不必留下姓名,「來過」就好。也想塗抹點什麼,但前面路口賣油漆的小店已然錯過,錯過也罷,看看別人的塗抹,也很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