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過山車,像布朗運動,像生命的輪迴,像行星之間的公轉和自轉,現代舞《九重奏》首演後,觀眾們給出來的感受五花八門,想像力讓人驚訝。
《九重奏》是謝欣舞蹈劇場今年推出的最新作品,也是上海國際舞蹈中心劇場聯合委約作品,由謝欣領銜8位舞者,用身體譜寫一出「九重奏」。
7月10日晚,《九重奏》在上海國際舞蹈中心劇場世界首演。這是一部高難度、高風險作品,因為演出中有很多拋接動作,有一定的不確定和危險性,謝欣還給演員們買了意外保險。
本文圖片均由祖忠人拍攝。
在傾斜的舞臺飄移
為了排演新作,去年,謝欣特別邀請了兩位編舞家——來自黎巴嫩的蓋伊納德,來自西班牙的瑪麗亞坎波斯,遠赴中國編創。
三人的緣分可以追溯到德國。當時,謝欣以觀眾身份坐在臺下看二人的作品,回去的火車上,激動的她一口氣寫了很多文字。
「因為看完以後我非常地驚嘆!歐洲有一些編舞家在做這方面的研究,重力、失重、配合、高難度的drifting(飄移),但我第一次在現場看到,他們把運動邏輯呈現得這麼美妙。」
謝欣希望,觀眾能看看國內現代舞領域沒有的風格和作品,也希望舞者們去經歷、被打磨。兩位編導於是被請來中國編創《九重奏》,就像9個人一起譜寫一個美妙的樂章。
舞臺是傾斜的,舞者們一直在一個失重的過程中合作,一刻不能停。
「當你踏上地膠的那一刻,你就開始了一場你既清楚但你又不能確定的旅途。因為每一個扣子都是活的,那個活,是因為9個人在同時做一件事情,每一個人都會有當下的感受,我們要把9個人的感受,時時刻刻扣在一起。」
今年1月試演時,謝欣感慨,能完成就已經非常困難了,因為在很多技術上,他們有一個拿到它、再熟悉它的過程。為了準備7月的首演,在兩位編導沒法來中國的情況下,9位舞者經歷了一次漫長又艱巨的復排。
復排時,謝欣以為,他們可以遊刃有餘,但舞蹈裡要求的那種tension(緊張),遠沒有那麼好掌控和拿捏。
「我們就重新再走過每一個扣子,重新再去拉緊每一個人,重新再去用眼睛連接每一個人,一定要做到9個人在一起的那個對。」她說。
看了作品,謝欣好友、同樣是現代舞者的尹昉說,他看到了過山車和坐過山車的人;還有好友說,他看到了一個宇宙,看到了行星之間的公轉和自轉。
首演現場,一位第一次看現代舞的觀眾發出驚訝,原來舞蹈對體力的消耗那麼大,舞者們上半場溼了上衣,下半場連褲子也溼了。
這位理工科出身的觀眾自稱「小白」,看完後最大的感受是像「布朗運動」。什麼是布朗運動?舞者們都懵了。
「布朗運動就是懸浮在液體或氣體當中的微粒所做的永不停息的一種無規則的運動。」在這位觀眾看來,舞臺上的地膠就像一片湖泊或汪洋,9位舞者就是其中的微粒,「一個人不能佔據整個臺,但在布朗運動中,微粒越小,能量越大,因為你們會被不同的水分子撞擊。同時,你們的音樂就是你們的溫度,當溫度升高,你們的運動也會加速,所以你們的體系是有邏輯的,看上去無序,但背後有原理。」
話一出來,全場觀眾瘋狂尖叫鼓掌,謝欣也不忍不住「哇」地一聲叫出來,「你說的時候,我腦子裡浮現的就是那個畫面,懸浮的粒子在空間當中沒有規則地、互相影響地運動,我覺得就是我們呀。謝謝你,你讓我重新看到了我正在做的事情。」
跳舞真是太爽了
從試演、復排到首演,9位舞者都有不同的感受。
「今天的感覺就是爽,憋了這麼久,終於能在舞臺上跳舞了!」
在團隊裡,舞者馬思源的作用是保護大家,去做一些承接、託舉的動作,「第一階段,我還有一點鬱悶,為什麼我不可以(像其他人一樣)飛起來?後面復排發現,我比較壯、比較結實,我可以用我的力量,去服務好每一個人。」
在楊尚兵看來,整部舞蹈的調度是9個人一起完成的,沒有所謂的主次之分,「從1到9,成員一個一個加入進來,能量場一點一點往上推,上半場跟下半場有一個呼應,它是一個circle,它的頭就是尾。」
此外,高風險動作特別多,排練過程中,幾乎每個人都受傷過,都從高空跌落過,哭著敷冰袋是常有的事,「9個人很像上戰場的戰士,當我們一個一個下去,就像戰友們一個一個凱旋歸來,剩謝欣一個人在場上狂奔時,那種感覺有點熱血。」
因為太久沒進劇場,舞者舒耀輝特別緊張。為了保證體能,演出前,他吃了一個能量棒,還喝了一瓶咖啡和半瓶樂虎,但腳一邁上臺,還是麻了,甚至有點崴。跳完後,他特別開心,「不管是復排的過程,還是今天的演出,我感受到了9個人相互之間的信任和在乎。」
《九重奏》是上海國際舞蹈中心劇場疫情後的首個主辦演出,原定7月10日、11日演兩場,12日又追加了一場,三場均售罄。
為了疫情防控,劇場只能開售30%的座位,那也就意味著,演出基本無法達到收支平衡。明知有經濟風險,劇場方還是硬著頭皮,把項目做了下來。
為什麼要在這樣一個時期做青年藝術家項目?
「謝欣舞蹈劇場是獨立舞團,疫情期間面臨巨大的生存壓力,我們在合作方式上儘可能地讓利,相應承擔更大風險,以幫助青年藝術家渡過艱難時期。」劇場方說,「劇場的運營是長期的,而這些青年藝術家是舞蹈行業的未來、是劇場的生命,如果他們無法熬過去,我們的存在也沒有什麼意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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