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將是中國人最愛玩的一種遊戲,逢年過節,大家酒足飯飽後總是會說:
不僅僅是現代人喜歡打麻將。我們都知道老舍是很好的作家,寫過《茶館》、《駱駝祥子》,但他23歲左右時沉溺於麻將……這事估計沒多少人知道。
「明知有害,還要往下幹,在這時候,人好像已被那些小塊塊們給迷住了,冷熱饑飽都不去管,把一切衛生常識全拋在一邊。越打越多吃煙喝茶,越輸越上火打一夜麻將,我深信,比害一場小病的損失還要大得多。」後來他在文章裡這樣回憶。
說直到生了場大病,他才下決心戒除麻將,專心讀書、教書、寫作。
麻將打開了很多故事,不僅是年輕的老舍、《色·戒》,楊德昌有一部沒有任何麻將鏡頭的電影,名字也叫《麻將》。可能是隱喻,麻將——遊戲、角逐、賭局。而麻將本身的故事,則遠超出這幾個詞。
麻將現在已經走向了全世界,比書法京劇這些國粹最先佔領全球高地的,是小小的麻將。麻將是什麼時候流傳到國外去的呢?一本叫作《博史》的書裡說得再清楚不過:
「民國十年前後,馬將牌流行於歐美,骨牌之輸出,幾成為巨額之商品,此種出口之馬將牌,即附有亞拉伯數字,形式略有變更。關於馬將牌之戲法,亦有種種歐文書籍,敘述頗詳;並有比賽馬將戲之集團及研究馬將戲法之雜誌。我國人流寓外國,被人僱用,為馬將指導員者亦不乏人。東鄰日本,亦踵西洋而起;研究馬將,一時稱盛。同時我國流行西洋紙牌,亦由津滬傳入內地,日盛一日。」
老話說,橘生淮北則為枳。被中國人戲稱為「國粹」的麻將隨著中國人的腳步走向全世界,各國人民則根據自己的聰明才智開發出了不少新玩法。那麼麻將在走出國門後,都有什麼變化呢?
01 日本:小而美,精而專地收集關於麻將的一切
1909年,一個名叫名川彥作的英語老師把麻將從中國介紹到日本。麻將剛開始只是貴族的遊戲,1926年,有人專門寫了像「小紅書」一樣的普及教材《麻將通》,這才把麻將變成全民活動。按照2009年的數據,日本有麻將愛好者兩千萬左右,麻將館一萬五千個。
日本也有很多民間自發組織的麻將協會,名字都很有晨間劇的純良風格:日本全國麻將行業合作社總聯合會,日本健康麻將協會等等。協會也會互相合作舉辦比賽。日本是目前競技麻將最發達的國家,有九個級別的麻將聯賽,職業麻將選手以此為生,等級高的職業麻將手年收入可達20萬美金。除了比賽,日本的職業麻將團體還編輯出版了日本也是當今世界唯一的麻將月刊:《職業麻將月刊》,聽說喜歡的人很多,賣得越來越好。
日本還有一座麻將博物館,是1999年日本竹書房出版社名譽會長野口恭一郎先生將出版社的療養所改建而成。博物館裡收藏了所有和麻將相關的周邊,比如被稱作麻將「三大古書」的《麻將牌譜》、《麻將指南》和《麻將秘訣》。還有許多名人舊物,比如溥儀用過的五彩螺鈿牌,梅蘭芳用過的遊龍戲鳳牌,日本著名作家菊池寬用過的牛骨牌等等。
溥儀用過的五彩螺鈿牌,就是因為玩了這個大清才完了(並沒有)
而談及日本的麻將遊戲,「脫衣麻雀」這一特色產物同樣免不了要提上一筆。
和名字一樣,最早的脫衣麻雀早在1983年就有出現,在1986年後在街機廳裡大範圍普及,同樣衍生出了其他勝負類的脫衣遊戲。
雖然大部分並沒有更實質的色情向內容(一般只有裸體),但因為天性,還是能短時間內吸引玩家大量投幣,一段時間內色情和賭博一樣成了麻將的負面代名詞,之後隨著更多大型機臺湧入街機加上社會輿論的影響,1996年之後脫衣麻雀類機臺開始迅速消失。
日本麻將是從大小上還是規則上,都更偏向於中國古典麻將,在此基礎上,發展出了更多獨屬的遊戲規則。日本麻將是世界上除中國麻將外,最具代表性的競技麻將,從技術角度而言,日本麻將屬於比較基礎的麻將規則,相對於番型,更重視牌型。
和廣州香港等地有一定胡牌番數限制的玩法類似,日本麻將胡牌必須有「番」,沒有任何特殊牌型(日本稱「役種」)的情況,也就是中國俗稱的「屁胡」,是不能胡牌的。
這樣的規則本身是鼓勵玩家「憋大招」的,不過相比之下,中國許多推崇胡大牌的地方麻將規則,所有人「憋大招」憋到底,日本麻將規則中還是留下了不少相對比較容易的胡牌方式。比如,要求牌中不能有一和九的「斷么九」,在日本麻將裡就是能夠單獨胡牌的。
「斷么九」是日本麻將裡最容易胡牌的方式之一
這種規則也讓「斷么九」這種在中國麻將裡並不起眼的牌型也成了日本麻將裡的「新手之友」。「斷么九」的「萌點」在於,日本麻將老手胡牌動輒都是十幾番,輸贏分數上萬的大牌,這時候如果突然插入一個只會「斷么九」的萌新,一番一千點結束戰鬥,局面就會相當喜感。
02 美國:中國人也得「打小抄」!
1900年左右,麻將就已經在上海的租界區流行開來,許多住在上海的外國人都愛玩。不過,真正把麻將推廣到國外的就是二十年後的事情了。1920年9月,美孚石油在蘇州的代理商約瑟夫巴伯考克簡化了麻將的程序,將麻將的打法寫成了一本書,還申請了版權。這就是後來在海外麻將界有聖經一般地位的大名鼎鼎的「小紅書」《巴伯考克麻將規則》。
在這本書裡,麻將第一次有了對應的英文名字mahjong,巴伯考克還擔心美國人看不懂牌上的漢字是什麼意思,在牌上標上了數字和字母。
這本書迅速在中國的各通商口岸流行起來,許多人將書帶回祖國,美國、加拿大、法國、英國、墨西哥……大家迅速學會並愛上打麻將,這本「小紅書」1920年9月出版,到1924年已經再版了十二次。1923年,麻將在上海出口的商品中位列第六,這一年從上海出口的麻將有一百五十萬美金,還有象牙、竹子、玫瑰木等等各種材質,還配有高檔精緻的盒子。為了滿足美國人對高端麻將的需求,堪薩斯城和芝加哥還向上海出口牛骨,做成麻將後再賣回到美國……真是筆好買賣啊!
美國本土也有許多製造和販賣麻將的商人,他們還提供麻將教學課程,當時許多中國留學生都在商店兼職做麻將老師。不賣麻將的店鋪也用麻將牌,骰子,記分卡等等周邊產品做廣告,吸引消費者……和中國一樣,當時打麻將最多的是賦閒在家的婦女。上層社會的貴族婦女還一度流行「麻將之夜」——打扮成中國女人的樣子大家一起打麻將啊依兒喂。
全民打麻將的局面也反映在當時的一些文藝作品裡,比如這首歌:《當我媽開始打麻將》(Since Ma is Playing Mahjong),講的就是一個媽媽因為打麻將不管家務,導致家裡一團亂的樣子。
美國麻將在硬體上就和中國麻將不太一樣:除了中國的紅中、發財被改成了紅龍、綠龍以方便美國人理解,美國的一副麻將多了8張「joker」牌。這玩意在功能上類似於北京人打牌打麻將時候用的「混兒」,可以當做任意一張牌使用。
和北京麻將的「混兒」只能在胡牌時使用,不能吃碰正好相反,美國的「joker」是只能用來碰的,為此美國人還自己原創了兩種操作:(加上「joker」)有四張牌碰第五張的Quint,和有五張牌碰第六張的Sixtet。
美國麻將更有特色「硬體」則是人手一張的麻將卡片,上面用英文密密麻麻的寫著麻將怎麼打,牌怎麼胡。一方面,這玩意是美國麻將協會擁有智慧財產權的作品,據說售價還不低;另一方面,也不能指望美國人記得住什麼大三元大四喜的典故,人家打起麻將來都是現場對著卡片上標註的牌型研究能胡什麼。
可千萬別以為中國的麻將老司機去了就能省下這筆錢。一方面,美國麻將胡牌的牌型很多而且和中國麻將大相逕庭,不看規則不知道怎麼胡牌;另一方面,美國麻將協會每年會推出不同版本的規則卡,如果和牌友沒有相同的規則卡,想愉快的和美國人打麻將,還真得有這麼個「入門指南」。
現在,麻將在美國已經扎穩了腳跟,還衍生出了許多打法,有的和橋牌一樣需要算分,有的把「東南西北」換成「紐約」「舊金山」之類的美國城市……也有許多學校開了麻將課,從娃娃抓起學習打麻將。美國麻將用百搭牌,再加上可以擁有五張或更多牌數的組合,避開了傳統麻將」吃」以及標準牌型,對於美國麻友來說,友好度更好,而且聯盟每年還會推出新規則,增加麻將的可玩性。
一邊打還要一邊對著算分,看是不是可以和的牌局
03 歐洲:請你來玩也未必能贏
麻將剛傳到美國後不久就傳到了荷蘭,之後就傳遍了歐洲,上至貴族下到平民都愛玩。荷蘭作為引進麻將的先驅,1920年代率先成立了「荷蘭麻將團體」,不過因為沒搞清楚怎麼玩,所以很快就解散了……70年後,呆萌的荷蘭人終於搞清楚遊戲規則,以「小紅書」為基本準則成立了「第一荷蘭麻將協會」,還定期舉辦「荷蘭冠軍杯」的麻將比賽。
歐洲其他國家也有類似的麻將聯盟或者麻將協會。把麻將玩得最高雅的是丹麥,他們的麻將協會會員全是各個領域的專家、博士。丹麥麻將協會定期舉辦麻將交流活動,大家在活動上切磋麻將技能,交流打麻將的心得,還會時不時地做一些傳單海報,免費教新人們打麻將。丹麥人在玩麻將的時候不玩錢,街邊也沒有麻將館,完全把麻將當成了一種健康又動腦的娛樂活動。
和其他國家畫風不一樣的是英國,他們誓死都不願意學美國改良以後的玩法,覺得那樣玩不是正宗的麻將。要學就要學全套的,別人在贏牌以後都會高喊:「麻將!」英國人則會說:「I hu-ed!」(我和了!)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2005年,荷蘭、德國、丹麥、法國等7個國家在丹麥成立了「歐洲麻將協會」。協會一成立就在荷蘭舉行了第一屆歐洲麻將錦標賽,還熱情地邀請了中國和日本選手來交流切磋。結果,我大中華選手只拿了團體第二。2007年的第二屆錦標賽,中國隊「成績一般」;2009年獲得團體第二;2011年還是「成績一般」;2014年,中國隊團體名次37……
04 東南亞麻將:會忙著認牌!
新加坡總理與華裔居民打麻將
新加坡麻與廣東麻將類似,也是有著花牌的存在,除了常見的春夏秋冬和梅蘭竹菊外,還多出了四張功能廣泛的動物牌,分別是貓、鼠、雞和蜈蚣,整副麻將合計148張。
馬來西亞麻將主要的特點是節奏快,容易胡牌,在牌數上比新加坡麻將還要多四張「飛」牌。而且還在四人麻將的基礎上,還發展出了三人麻將,5番或以上就可以胡了,10番或以上算爆,也叫作滿胡。
東南亞麻將中最複雜的,無疑還是越南麻將。越南麻將全副共152張,在序數牌和字牌之上,加入了16張百搭牌。在這16張百搭牌中,八張叫做「花、元、喜、合、餅、索、萬、總」,另外八張叫做「一皇、二皇、三皇、四皇、一後、二後、三後、四後」。
越南麻將裡加入了四「皇」、四「後」、花、元、喜、合、筒、索、萬、總十六張不同類型的百搭牌。例如,「筒」、「索」、「萬」可當本門牌任何一張使用,「總」可當任何序數牌使用,「元」、「喜」分別當作箭牌和風牌使用,「皇」、「後」當則可以當成任何類型的牌使用,「皇」、「後」的等級越高,在搶碰時就越優先。
05 猶太人:走到哪兒打到哪兒!
猶太人也非常喜歡打麻將,幾乎每家都有一套麻將牌。而且,和中國人一樣,麻將也是猶太人進行社交的重要手段。特別是在二戰時期,一些猶太人從城區逃到美國鄉村或更遙遠的中國上海,麻將也是跟隨他們幾經輾轉,成為苦中作樂的珍貴伴侶。
猶太人,特別是猶太女人,都對麻將有極其強烈的興趣,而且玩得也很好。1937年,第一屆全美麻將迷大會召開,要從四百個人裡選出幾個人來討論大會章程,統一麻將規則。最後選出的七個人全是猶太人。麻將的美國打法基本都是猶太人發明的,到了上世紀六十年代,猶太人和麻將已經緊密聯繫在一起,美國人聽到麻將這個詞,聯想到的再也不是神秘的中國,而是猶太人。
06 土耳其麻將:Okey!Okey!
其實將之成為麻將是有點勉強的,這是一種介於麻將和橋牌之間的遊戲,在土耳其被當地人稱為「Okey」,主要流行於土耳其和歐洲地區,比麻將要薄的多,形狀有點類似多米諾骨牌。除了兩張萬能鬼牌,其餘均為數字牌,從1到13,每個數字有8張牌,分為紅、黃、綠、黑四種顏色。
麻將在全球各地的不僅玩法各不相同,有的地方還在不斷的改進規則,大家約定俗成,除了一些國際比賽之外,並沒有誰統一規則,將麻將的多樣性展示到了淋漓盡致,這就是麻將的魅力!
中華文化博大精深、影響深遠,作為其中之一的麻將文化如今分布在全世界的許多地方,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接觸、喜歡麻將。
如果哪天你出國旅行,發現路邊不同膚色的外國人正坐在麻將桌邊大喊:「胡啦!」也不要太驚奇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