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世界,是一個與眾不同的世界。我們把最緊急的醫療救助,爭分奪秒地送到每一位病患身邊,狹小的閣樓、擁擠的菜場、車流如洪的馬路、荒郊野外的溝田,都是我們揮灑汗水的「戰場」。作為隨車的唯一一名醫生,在急救車3平方米左右的狹小空間內,我不僅要依靠簡單的醫療設備、憑藉不斷積累的急救經驗,對複雜、危重的病情快速做出合理的判斷,給予準確的救治,而且還要做心電圖、靜脈輸液、氣管插管、心肺復甦和抬抱病人。20年來,我就是這樣,一個人,承擔著醫生、護士,乃至工勤人員的所有職責,時刻面對著各式各樣的危重症患者。
我的世界,是一個充滿風險的世界。病人飽受病痛折磨、家屬花錢出力怨氣積攢;大醫院沒有床位不能及時收治病患、交通道路嚴重堵塞導致救護車晚到等多重因素疊加,急救醫生就成了醫患矛盾最直接的直面者。2013年,百年一遇的酷暑,當我將一位病人送到三甲醫院時,醫院連過道都塞滿了病人,根本就沒有一張空床。這位患者的病情使之不能站立,必須躺著,無奈只能躺在救護車的擔架床上。我們急著要出下一車,躺在擔架床上的患者也急著馬上被救治,但現實卻是這一切都只能等待。當我們趕到下一位病人現場時,耳邊充斥著圍觀群眾一片謾罵,那是一位在馬路上摔倒的老太太,「你們也來得太慢了吧!我們不是專業的,也不敢搬動她呀……」,激動之時,家屬不問緣由地上前動手打了我們的急救員。顧不得這一切,我趕緊蹲在地上,迅速將老太太的手腕固定好之後抬上擔架,送住醫院。作為救護車上醫療團隊的核心,我很氣憤,但我深知受點委屈沒什麼,能確保病人的快速救治才是我們一直努力的方向。
我的世界,是一個艱苦辛勞的世界。鈴聲就是命令,時間就是生命,聽到出車的指令,我們都是飛奔著跳上救護車,哪怕飯剛吃一口。到達現場,哪怕是沒有電梯的六樓,嬌小的我,都是提著沉重的醫療器械一口氣跑到病人身邊。病人情況穩定後,我們三個人還需要把病人抬下樓,在最短的時間內送往醫院。每天重複著這樣的工作,胃痛對於我已經不算是病,腰傷只是青春的烙印。20年來,只要一上救護車,一幹就是12小時,日夜翻班,每天加班加點已是家常便飯。
我的世界,是一個充滿快樂的世界。儘管有太多的不理解,但我知道,這是無助的病人孤獨面對病痛折磨時的一種焦躁,我知道,只有我在患者身邊,才能讓患者和家屬安心。我始終把病人的安危放在首位,所以,無論有多少委屈,就讓它隨著我的汗水和淚水流逝吧。看到猝死的病人能康復出院,看到車禍的傷員能轉危為安,看到他們真誠的微笑,我感到,我是快樂的!粗粗算來,經過我救治的病人已有三萬六千餘人,相當於一個小街鎮的居民人數;跟著救護車,風裡來雨裡去,跑遍了城市的大街小巷。不知不覺中,我的急救路碼錶已悄悄指向了40萬公裡,這足足能繞地球十圈了。
我的世界,是一個愧對家人的世界。在救護車上的工作就是24小時輪轉、全天候待命,從來沒有正常的休息和節假日。家裡的一切都扔給了年邁的父母,每當我親吻熟睡中女兒粉嫩的面龐時都感到無比幸福。記得一天值夜班,母親打來了電話。看到來電顯示母親的號碼,我有些驚訝,但更多的是不安。因為父母知道我工作的特殊性,從不在工作時打電話給我。而在值班的半夜時分突然打來電話,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突發情況。「小炯,寶貝突然發燒到40度了,我現到你分站所在的醫院來吧,你到急診室來看看女兒」, 電話裡傳來母親略帶哭腔的聲音。我匆匆從站裡跑出來,還未到急診室,同事來電話說接到調度室放車,是一位疑似心梗病人。此時,外面下著大雨,轉身的同時,看見母親心急火燎地抱著女兒從計程車裡出來,我喊了聲我要去出車了,就把她們撂下了,甚至沒看清這麼大雨有沒有人替她們打傘。當我完成一系列的搶救,把心梗患者送到醫院的時候,看到自己手機上數不清的來自母親的未接來電,瞬間紅了眼眶。選擇即代表失去,這一刻唯有堅強和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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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世界,是一個選擇堅持的世界。整整20年,我的兩鬢竟已微霜,由於急救工作的特殊性,當年和我一起進單位的同學,都相繼辭職了。只有我,依然在堅守,因為我喜歡急救工作。每當把危重病人從死亡的邊緣搶救回來,每當家屬由衷地說聲謝謝,一種巨大的成就感油然而生。人活著,總要有一些精神,不畏懼,不退縮,不拋棄,不放棄,我在「120」急救一線,不離不棄,始終如一。
作為一名來自院前急救系統的我,曾風馳電掣地走遍大街小巷,風雨無阻地走進千家萬戶,嬌小的身軀擔起獨當一面的重任,20年的堅持只為生命護航。這就是我的世界,一個救死扶傷、急病人所急的世界,一個默默無聞、用愛心守望的世界,一個平凡,但不平淡的世界。
同樣是急救醫生,來自急救瞭望塔公眾號推送的「一個急救醫生眼中的院前急救」似乎讓我們更加真實地感受到院前急救工作的不易:在一個在急救醫生的眼裡,院前急救是這樣的:我們面對的工作環境惡劣,患者發病地點的地點有可能是車站、工地,有可能是在各種車輛川流不息的馬路上,有可能是野外、井下、昏暗的地下室、狹小的電梯間、甚至是廁所和垃圾場,不管是颳風、下雨、下雪還是三伏酷暑烈日炎炎,接到呼叫指令必須立即出發。相對於複雜的環境,更為麻煩的是我們需要面臨的病種涉及幾乎所有的醫學學科,面對急危重症患者,永遠是單兵作戰,孤立無援。
在患者和家屬眼裡,救護車上有很多醫療器械,有各種各樣的藥品,可我們知道救護車上除了心電圖氧氣瓶簡易呼吸機監護除顫儀外沒有醫院裝備複雜精細的檢查和治療設備,藥箱裡也只有二十多種急救藥品,能夠完全處理的也只有「低血糖,室上速」等少數幾種疾病。
在醫院裡,危重患者往往是在家屬的陪同下來就醫,家屬可以幫助患者與醫生進行良好的溝通,而院前急救則不是這樣,我們經常能夠遇到因昏迷、失語、精神失常而表述困難的患者,此外由於患者是外地人、少數民族或者是外國人,語言不通的情況也是經常見到,由於溝通障礙,導致診斷治療的難度大大增加。
與院內治療相比,院前急救的發病現場是往往是患者的地盤,此時患方是主場,是強勢方,而急救人員是弱勢方,如果發生誤解、矛盾或糾紛,有時不理智的人就會肆無忌憚的採用過激手法威脅及漫罵急救人員,甚至尋釁滋事,拳腳相加;有時患者病情危重,隨時可能 發生意外,但家屬或在場人員拒絕在救治方面與醫護人員合作,或是拒絕在院前病情告知書上簽字,事後又以自己不懂醫為由將所有不良後果的責任推給醫生。
但是,所有的這些,在和人的生命比較時能算什麼呢?每當患者和家屬的「謝謝」聲響起時,你的心裡會不會蕩起漣漪?
前幾天有人問我「急救是什麼?」我說「搶救生命,緩解症狀,穩定病情,安全送達。」
院前急救很苦,很累,缺人,風險高,希望我們大家都能理解他們的工作,感謝大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