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大弘晟總部院內堆放的廢料，據成大弘晟總部工作人員介紹，圖中的這些傢伙原是在井下用的，
但因長時間堆放已生鏽 每經記者李少婷攝
每經記者 李少婷 每經實習記者 肖達明 每經編輯 文多
「是這裡嗎？」樺甸市的本地計程車司機老劉扭頭問道，他是靠路標摸索著才開到了這家「無名」公司門前。而在此前，已有兩名計程車司機以不知道此地址為由，拒絕了《每日經濟新聞》記者的搭乘。
這家公司，正是吉林成大弘晟能源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成大弘晟」），7月10日記者前往這天，能看到大門旁的公司名稱早已脫落，只剩光禿禿的水泥壁。
作為遼寧成大（600739，SH）全資子公司，就在不久前的7月5日，上市公司剛剛宣布決定掛牌轉讓成大弘晟全部股權（轉讓底價暫未公布）。
掛牌出讓，意味著成大弘晟作為「吉林省重點建設項目和吉林省油頁巖綜合開發示範項目」的神話隕落，遼寧成大在頁巖油上的第一次試水也宣告折戟。
記者於7月10日至11日在樺甸市走訪，嘗試還原「示範項目」的興衰成敗和遼寧成大的折戟緣由。
●超30億「押注」卻連虧至今
7月10日上午，在成大弘晟總部傳達室內，幾個監控畫面忽明忽暗，還有一些已黑屏。「時間長了，線路老化。」保衛部工作人員解釋道。
記者希望向公司經營者了解成大弘晟的現狀，但被該公司保衛部長婉拒：「現在留守的主要是保衛人員，對經營狀況不太了解。」
據成大弘晟7月7日在大連產權交易所的預掛牌公告，成大弘晟有職工人數125人。而一位曾在成大弘晟所屬的礦上工作的員工向記者估計，成大弘晟在巔峰時期有近4000人，「你看到那邊的黃樓了嗎？那是員工公寓，那時候裡面住的全是人」。
2008年3月，遼寧成大公告稱，擬與阜新礦業(集團)有限責任公司（下簡稱阜新礦業）旗下全資子公司阜新弘發能源投資有限公司(下簡稱阜新弘發)籤署相關協議，合作開發吉林市樺甸油頁巖綜合項目。阜新礦業與遼寧成大同為遼寧省國資委控制，其中，遼寧成大出資1.8億元，對吉林弘晟偉業能源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弘晟偉業）增資，佔出資比例60%。
遼寧成大入股後，弘晟偉業改名為成大弘晟，2012年，遼寧成大以1.2億元受讓成大弘晟40%股權，將成大弘晟納為全資子公司。
而遼寧成大對該項目也期待頗高，遼寧成大在2008年的增資公告中介紹道，按照彼時的市場行情和對未來石油市場的預測，「該項目如能順利實施，將對本公司長期持續發展產生重要影響」。
成大弘晟第一期(兩組爐)於2010年點火試運行成功，並於2012年6月正式投產。
但好景不長，2014年起，市場行情一蹶不振。「正常的油頁巖市場形勢是上半年下落，然後到7月開始回升，一個V字形或者說是U字形，但是到了2014年下半年，就沒有出現那種正常的（回升）。」樺甸市豐泰油頁巖綜合開發有限公司（下簡稱豐泰油頁巖）工作人員介紹說。
此後的2015年5月，遼寧成大決定將成大弘晟礦井、乾餾廠停產。截至停產時，成大弘晟共投入資金28.81億元，其中註冊資本27億元，遼寧成大對成大弘晟借款為1.81億元。2017年6月時，遼寧成大再次以「債轉股」方式增資成大弘晟，成大弘晟註冊資本增至31.18億元。
相較於高投入，成大弘晟自投產後一直難脫離虧損局面，2012至2015年一季度分別虧損1.86億元、2.51億元、4.45億元、0.97億元。
2016年1月，遼寧成大決定長期停止成大弘晟生產運營活動，成大弘晟自此陷入非持續經營狀態。
●「復工不了了，現在這油太便宜了」
成大弘晟的乾餾分公司目前已大門緊閉，《每日經濟新聞》記者直到走近門前，才發現傳達室裡還有位留守的工作人員。
工廠已停工兩年，這位已在乾餾分公司工作4年的員工對來客甚至有些好奇——自停工後，總部都鮮少來人參觀。
乾餾分公司的辦公樓在停工後已搬空，公司內原有的乾餾設備外部鏽跡斑斑，廠區內用藍色活動板房搭起的走廊已經斷裂坍塌到地面，廠區內曾經的繁榮只能靠想像。
「復工不了了，現在這油太便宜了，成本都不夠，那時候練一噸油就賠兩千多，一天出300多噸油，你說得賠多少錢？」上述工作人員已在乾餾廠工作4年，他將自己和其他同事的工作稱為「看堆」——看著廠內資產不被不法分子偷走，廠內每天有四五個工作人員在崗位上負責看守，而據他估計，乾餾廠的面積起碼有10000平方米。
成大弘晟也曾風頭無二。至今，在遼寧成大的官網上都仍還介紹道，成大弘晟項目於2008年7月被吉林省政府確定為吉林省重點建設項目、吉林省油頁巖綜合開發示範項目；2011年4月被國土資源部、財政部評定為首批國家級礦產資源綜合利用示範基地。
2017年6月，遼寧成大曾以持有的4.18億元債權認購成大弘晟新增註冊資本4.18億元，成大弘晟的註冊資本由27億元增加至31.18億元。但這並不是為遼寧成大重啟成大弘晟項目做準備。宣布增資後不到一個月，遼寧成大便公告稱決定對成大弘晟全部股權進行轉讓。
據大連產權交易所的消息，成大弘晟資產總額約7.04億元，負債總額約8.58億元，所有者權益約負1.55億元。
7月18日上午，記者以諮詢者身份致電大連產權交易所項目諮詢，對方向記者表示，由於是國有資產，目前該項目仍在預披露階段，正在進行評估，正式披露時將標明轉讓底價，另外，據該人士了解，項目對接盤方資質沒有要求。
早在2015年停產時，遼寧成大就曾公告稱：如若頁巖油市場價格恢復到較高水平，接近或能夠覆蓋成大弘晟的生產成本，公司將安排恢復成大弘晟的生產活動，否則，公司將長期停止成大弘晟的生產活動；同時也會尋求出售成大弘晟股權或資產。
●停工多年 能否找到接盤方？
2015年6月，成大弘晟對樺甸熱電分公司（以下簡稱熱電分公司）的資產及負債進行掛牌轉讓，但掛牌競拍流拍，2015年10月，樺甸豐泰熱電有限責任公司（下簡稱豐泰熱電）與成大弘晟籤訂合同，以1.12億元摘牌，而熱電分公司的帳面價值約1.38億元，評估價值約1.11億元。
有樺甸市頁巖油行業人士稱，豐泰熱電可能也是成大弘晟的接盤方，交易價格已商定。後記者又從另一樺甸市頁巖油行業人士處得到相同的說法，政府方面也有相關工作人員提到這一交易信息。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遂於7月11日來到豐泰熱電公司核實，但因相關領導不在未能進入。
隨後的幾天內，記者曾多次撥打豐泰熱電公開電話，也始終未能接通。
7月12日、13日，記者曾來到遼寧成大位於大連的辦公點，但未能與董秘於佔洋面對面交流。7月13日下午，記者再向於佔洋簡訊，獲得「不清楚，我們會根據進展持續披露」的回覆。
在持續冰凍的市場環境下，中國能源經濟研究中心主任林伯強擔憂，成大鴻晟的股權掛牌可能很難找到合適的下家，面臨被賤賣的命運。
有樺甸市頁巖油業內人士向記者分析稱，頁巖油市場價格自2016年第四季度小幅上漲，但未至春節便再次持續走低，行業回暖仍言之過早。
「以前大家是有希望的，兩三年前大家覺得油價上升到70、80美元/噸也有可能，但現在沒人再敢做這種預期。」林伯強也談道。
公開資料顯示，成大弘晟擁有樺甸市3個油頁巖礦的採礦權，「但是企業停工這麼多年，成大弘晟光設備檢修、礦井檢修，沒有幾個億下不來。」樺甸市一位知情的政府官員7月12日向《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分析說，樺甸市內難有企業有能力接盤成大弘晟，「誰接下來誰賠，除非有長遠戰略投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