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來,一隻遷徙途中落單的東方白鸛每天都會來到福州森林公園水庫邊的溼地覓食,黎明即來,天黑離去。
東方白鸛是 Cites (國際貿易公約) 附錄一的瀕危物種,相當於國家一級保護動物,全世界也不過3000隻,非常珍稀。
地圖上有色塊覆蓋的地方,是東方白鸛生活的區域。夏天,它們在我國東三省及俄羅斯遠東西伯利亞東南部,冬天,遷徙到南方,最南到香港一帶。1990年1月中旬在香港還記錄到121隻東方白鸛群體,看看鏡頭裡的這隻就更加孤單了。
白鸛落腳的這片溼地位於低處,四周包括馬路都是不錯的拍攝點,再加上它個子大膽子大,短短幾天,已經吸引了一大批鳥友和攝影愛好者。
昨天傍晚我再次來到溼地。遇見一位抱著長焦鏡頭的大姐,正坐在一個路邊發呆。鳥兒呢?她指著比遠處還遠的山頭說,「我中午十二點多來的,它就一直在那地方站著,大家都笑話它在站樁呢.」
順著她的指頭,東方白鸛正單腿獨立仰天長嘯以天上天下唯我獨尊的姿態,站在山頂一個支撐鳥網的柱子上。我的天,你說它哪不站,站到遠處動物園鳥網的上面,不會是從那逃出來的吧?它不是想回去吧?或者它正在策劃鳥籠裡的鳥年終大逃亡吧?!這會兒沒人拿著麻醉槍對著它屁股吧.
這畫面讓我想起《肖生克救贖》片中主人公瑞德關於監獄高牆的一番話:「剛入獄的時候,你痛恨周圍的高牆;慢慢的,你習慣了生活在其中;最終你會發現,自己不得不依靠它而生存。」
想想這隻東方白鸛眼下看似自在的生活,真比那位剛出獄的阿布老先生好不到哪去:每天無數的遊客從東邊木棧道嬉鬧走過,南面水邊穩穩坐著一排釣魚郎,如果它朝東北看,又會發現一排密密麻麻的長槍短炮相機正對著它.
沒有隱私也就算了,這幾天我親眼看見幾位拍鳥人,貪婪地向前向前恨不得把鏡頭貼在白鸛臉上。中午休息時間白鸛呆立不動,居然有人極其不滿意甚至下到溼地吆喝著要求鳥兒跳舞展翅.
我曾經在天光未亮的水邊守候過這隻落單的孤鸛,恰巧在晨光裡還瞥見它張開雙翼從水面掠過的身影,被深深震撼。這時候,我心裡想起《肖生克救贖》裡的另一句話:有一種鳥是牢籠關不住的,它的每一根羽毛都閃爍著自由的光輝.
在歐洲,白鸛被稱為送子鳥,民間傳說,送子鳥落到誰家屋頂造巢,誰家就會吉祥得子,幸福美滿。因為,白鸛在西方特別受歡迎。
觀察了幾天,我發現這隻孤單的白鸛也不是總那麼寂寞,在它尋找小魚、蛙、昆蟲等食物的時候,身旁常有一些池鷺、白骨頂、小白鷺、黑水雞、勺嘴鷸.等「小朋友」在遊蕩。偶爾興起,這隻身高超過一米,翼展將近兩米的大傢伙還會和它們打打鬧鬧。
有點像禪師一樣的池鷺,經常是站在那一動不動十幾分鐘半小時,走起路來就像在放送電影慢動作。我最長的一次視頻記錄,它有將近十分鐘時間一動不動,想啥呢?跟我比耐心?
紀錄片工作二十多年,其間包括航海紀錄、野生動物紀錄、戶外探險,還有最近七年來中醫人文記錄.我可是變成一個有耐心的人了,對於觀察鳥兒這樣美好的事更是如此。
是不是這些年我修行越來越好氣場越來越平和,我感覺鳥兒們越來越不怕我。多年的野生動物拍攝,我一定是變得淡定從容了很多,手法也是更穩準狠,想到這些我忍不住有點沾沾自喜。
「鳥為食亡,現在是冬天,鳥實在沒啥可吃的啦.」旁邊有一個很不會聊天的聲音冷靜地說。
話說的也有道理。就像這隻東方白鸛落到我們家門口,一方面我們看見適合它的生存環境越來越小了,它的種群不斷減少。
另一方面,在這裡至少再沒有人用彈弓獵槍打殺它。在孩子們高喊「媽媽這裡有一隻大鴨子」的時候,媽媽們至少會壓低聲音說「小聲點,不要驚嚇到這隻仙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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