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講述了六個故事。每個故事情節上相互獨立、意義上相互關聯,展現了社會中存在的心理、情緒、不合理的社會制度、對金錢的貪婪與對法律的踐踏以及情感問題。影片延續了西班牙語電影一貫的黑色幽默與懸疑,多處反轉,出乎意料。
電影的優質除了立意,更在於其帶給觀眾的體驗。我們可以在《荒蠻故事》的標籤上寫下黑色幽默與暴力電影,而面對這兩個詞又很容易想到昆汀導演,但都可以看出,二者類型相似卻截然不同。《荒蠻故事》更多在於折射社會現實,昆汀的作品呈現自己的美學觀點;昆汀的暴力使人眼花繚亂,看完令人大呼過癮,《荒蠻故事》中的暴力使人從壓抑之中得到解放,暴力的施展容易產生共情。兩者無分高下,但作為坎城電影節的陪讀童子,《蠻荒故事》本身的確分量十足,觀影以後不至於轉頭忘記。
精彩翻轉,一波三折,細思又只是意料之內,因為電影拍的其實生活本來的樣子,始於荒謬,止於更荒謬,是真實殘酷的白描,與我們也能產生很多共鳴。因為每個人都有過一閃而過的犯罪念頭,但大多困於法律、困與人自身的道德良知選擇不作為,這部片子就把我們沒敢做出來的那部分呈現了出來,狠狠戳中我們的軟肋。這個世界總是如此厭倦又可笑。
拋開電影本身新奇荒誕反轉連連的可看性,它到底想表達什麼?即人不管在多優越的環境下成長受了多麼良好的教育,本質裡的獸性是不會被抹滅的,它只是蟄伏著,如同一座長年植被覆蓋的活火山,隨時有爆發的可能。人作為高級動物,生來是自帶蠻力的,這在孩童時期得到充分體現,可以動不動為了爭奪而肉搏,你打了我一下我就必須還以顏色才能體現公平,兒時的人類劃分等級,依靠本能的身體素質,這是確保自己不吃虧的最直觀指標,無法隨著時代的進步而改變,我們口中形容孩子的「幼稚」,無知的那部分隨著成長得到填充,暴力的那部分始終潛伏在基因深處脈動著。成人,作為社會的一員,在文明的世界裡被無數的框架限制,隱忍的彈性不斷增強,人人都習慣了身不由己,看人眼色,遵從規則行事。
本片中最有趣的地方在於上帝視角,拉美世界所受西裔和葡裔的宗教文化影響在本片中得以體現。儘管故事多麼瘋狂和荒誕,導演都自始至終用輕鬆幽默,甚至戲虐的方式呈現,讓觀影者以俯視的姿態觀察和嘲笑劇中的自私,貪婪,卑鄙和暴戾。而眾多人物命運的戲劇化走向又似乎在嘲諷這個看似秩序井然的現代社會,依然被蠻荒左右,處於混沌的狀態。愛因斯坦說上帝不擲骰子,可量子力學卻解釋了粒子之間的不確定性。每個人在這個巨大的社會網絡中就像一個微小的粒子,其本身就具有極大的不確定性,比如潛意識主導的閃念,而每個人作為一個節點,其命運發生極其微妙的變化就能夠對其它節點產生影響,也能被他人影響,人的命運就會朝著截然不同的未知方向行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