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賈平凹的小說,首先是喜歡這個「有爭議」的人
「怎麼比《廢都》尺度還大,賈平凹咋還這麼敢寫?」年近古稀的賈平凹,耗時兩年,改稿4遍的新作《暫坐》,一經面世再度引發熱議。27年前,賈平凹第一部城市題材小說《廢都》橫空出世,短暫大熱後被禁,甚至《廢都》獲得法國費米娜文學獎,報紙媒體都不敢報導。
說到賈平凹,各位應該有所耳聞,他在中國文壇的地位可與路遙、陳忠實相提並論,他們三人被譽為陝西文學界的"三駕馬車",影響極為深遠。賈平凹在文壇被稱為「鬼才」,這是誇讚,他是個高產作家,幾乎保持一年一部長篇的節奏,寫了幾十年,實在是難得。
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他膽子大。
《暫坐》全篇約二十一萬字,賈平凹也整整寫了兩年。小說故事圍繞著有「西京十塊玉」之稱的十位女性展開,將女性在城市中打拼的複雜細節描寫得淋漓盡致,卻也將人性冷暖突顯得淋漓盡致。
所謂的「西京十玉」說的是小說中的十位光鮮亮麗的中年婦女,她們都在西京打拼了數十年,大都事業有成,身份高貴。可她們都有一個共性——單身中年婦女,在她們中,有的結過婚後來又離了,有的壓根就沒體驗過婚姻。
今天來講講其中的一個女主角辛起,她的故事很狗血,卻又顯得那麼真實。辛起來自農村,16歲的時候就到西京城打工,收入不高,日子過得也是緊巴。
後來認識了開汽車專賣店的希立水,倆人層次原本不同,不過辛起長得漂亮,是那種帶著點洋氣的美,希立水喜歡辛起的洋氣,一來二往就熟識了。
認識一段時間後,希立水發現辛起在穿戴上的花銷是吃喝上的十多倍,有時工資不夠還找她借錢,辛起的胃本就不好,尤其經期一來,肚子就疼得死去活來。
希立水就勸她:衣服是給別人看的,飯是吃給自己的。辛起說:我是鄉下人,必須表現為城市人啊。
後來辛起與城裡人田誠斌結了婚,田誠斌雖然有房有車,但畢竟只是一個小公務員,工資低,人又死板,婚後爭吵打鬧是常事,雙方經常把「離婚」二字掛在嘴邊,一直要離卻又離不了。
希立水給辛起出了個主意,搬出去住,只要分居超過三年就可以去法院起訴離婚,辛起還真照做了。
她趁田誠斌出差,請「暫坐」茶館的老闆海若幫忙找來一輛貨車,又叫上茶館裡的幾個夥計,天黑後來到自己所住小區,然後把家裡的東西搬得所剩下無幾,甚至連鍋碗瓢盆都捎上了。
辛起之所以做得如此絕情,是因為她已經跟一個家在西京的香港公司老闆好上了,對方是一個七十多歲的老頭,很有錢,辛起想和田誠斌離婚再嫁給香港老闆,可田誠斌死咬不放手,她只能出此下策。
在西京城無親無故地辛起,為了能找到幫手,在海若這個大姐大面前哭訴,說田誠斌不僅沒能力,還家暴,讓她沒了活路。
海若出於同情,決定幫她,卻沒料到因為這件事,自己苦心經營的茶館最終被毀,這事等會再說。
和香港老闆好上後,辛起以為自己終於找到翻身的機會,沒想到香港老闆前段時間回到香港定居去了,不知何時再回西京城,也有可能永遠不回來了。更氣人的是,以前和辛起發生關係時,這個香港老闆每次都戴套,現在辛起才明白是不想讓她懷孕。
為了不錯失這最後的機會,辛起想到了一個計劃。她決定去香港找那個老富商情人,然後在醫院附近找家酒店開個房,想辦法得到對方的「精液」,第一時間拿去醫院冷凍,再帶回內地做試管嬰兒,等到孩子出生,老富商總得為孩子負責吧……
她自覺這個計劃天衣無縫,於是告訴了希立水,央求陪著一起去,好有個照應。
希立水聽了辛起的計劃倒吸一口涼氣,這不是做小三麼,好好的一個姑娘怎麼淪落成這樣?她覺得這事比較懸,就說:
「你去香港約他,他不一定肯見你,即使見了你能不能保留下精液?就是保留下來了能不能及時冷凍?冷凍了能不能做成試管嬰兒??這一切都順利成功了,你抱上孩子去找他,那少不了是一場風波,涉及到他和他的老婆孩子,也少不了是一場官司,官司可不是十天半月就有結果的,到時你咋辦?」
可這盆冷水卻沒有燒滅辛起的決心,她覺得自己已經無路可退,希立水既然不願幫她,她只有自己一個人前去。海若知道後,把辛起大罵一頓,說她沒骨氣,不能幹這種下三爛的事情,會把自己下半輩子都毀了。
辛起被罵醒,打消了去香港的念頭,原以為這件事就這樣結束,沒想到引出了更大的「雷」。20多年後,賈平凹依舊還是這麼敢寫,《暫坐》中寫盡了「西京十二美玉」的故事,有情場、生意場,還有精神層面的思考。
賈平凹的這本《暫坐》寫得十分精彩,用平凡瑣碎的人物對話,將12個女人與數個男人的糾葛刻畫得入木三分。
【因慾念而消亡的理想王國】
賈平凹形容筆下眾女子與茶莊的關係為:如同身處《紅樓夢》的大觀園。
這也註定她們的命格亦如同曹公筆下的女子,經歷了世事炎涼,聚散無常。
以至於暫坐茶莊的言笑宴宴,最終被消了音;讀著讀著,那萬般的熱鬧就倏忽蒼涼了許多!
所以從《廢都》到《暫坐》,賈平凹講的其實就是同一個故事,都市女性們她們到底要的是什麼,只不過看起來《廢都》裡的女性更物質些,而《暫坐》裡的女人們喊著獨立的口號,卻一樣依附在不同的人或關係上,行得也是物質的事,不過是披上了精神的外衣而已。
千人千面,我們不能用簡單的非黑即白評判,這裡有同性戀、有出軌不倫、有權色交易的腐敗,甚至還有霧霾、馬航等社會事件。
賈平凹寫別人不敢寫,用如椽之筆描摹出社會百態,卻又挖掘出人生悲苦中未泯的那縷溫情。賈平凹歷盡滄桑,早已磨平稜角,《暫坐》文字中越發透出勘破人生的智慧,其細節描寫足以觸動我們內心柔軟之處,總使人感覺一氣讀完方覺痛快。人生本苦,人活一世不過如流星划過天際非常短暫。就如書名《暫坐》,我們到茶館喝杯茶,有人抿幾口就沒了,有人卻能好好享受。這部賈平凹70歲之前最後一本小說,看看這部比《廢都》描寫都市女性尺度更大的新作,看看這群都市女性如何在物慾和精神世界中的百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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