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彈詞小說中,男性讀者的獨特審美期待導致了易裝內容的出現,而女性讀者的特有審美期待則引發了遊歷內容的出現。僅就男性讀者而觀之,由於中國禮教講究「君為臣綱、夫為婦綱」,君臣與夫婦在對應關係上有相似之處,這就使得期盼走入仕途的讀書人往往習慣將自己等同於女子。於是,一種以妾婦自擬的寄託傳統便開始在中國古代文人群體中逐漸形成。
隨著明清易代這一歷史事件的出現,文人們又往往「對那些不能力挽狂瀾、救國家於危亡的男性表現出極度的鄙夷,羞與為伍的自卑感讓他們轉而頌揚、羨慕女性的忠貞、節烈」,在這種情緒的推動下,清代社會中逐漸產生了一種「向女性心理認同的心態」氣一般士人對於男性的審美標準開始趨近於女性化。雖然女性彈詞創作帶有某種私密化的因素,作者似乎也將閱讀範圍局限於「閨中知音」,但事實情況卻並非如此。
畢竟,「彈詞小說這個文類是遊走於私密與公眾之間的 私慾既然形成於小說,終究要任人公評。」在誕生時代較晚的《筆生花》中,作者這種將作品公諸於眾的創作動機就體現的更為明顯:更何況,從小說中作者親友所作序言中可以看出,作者似乎也允許了此書刊出,成為廣大讀者的研讀對象氣既然在讀者之中存在這樣一種審美心理結構,而作者又有將作品公之於眾的想法,就不能夠排除這樣一種可能性:作者創作易裝情節,讓性別觀與性別表現較為模糊的人物出現,實際上是為了迎合讀者的審美期待。
儘管作者自己也許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易裝情節的主要目的與意義也不在此,但若完全將女扮男裝內容視作表現作者思想、整傷作品情節的工具,似乎也有盲人摸象之嫌。
女性讀者方面的情況則又有所不同:
清代女性文人所創作的彈詞其讀者大多具有一定的知識水準,其中女性受眾多為士人家庭中的妻妾或閨閣裡的千金。儘管清代社會風氣稍有鬆動,但在現實中,女性在大多數時間裡仍然缺乏與外界交流的可能,她們一般很少會有進行遠遊的機會。人往往會對自身沒有經歷過的事情產生好奇心:對於「幽閉在閨門裡的中產以上的婦女」而言,遊歷內容顯然在吸引讀者方面自有其優勢在:女性讀者群大多居於家庭之中,對於那些涉及婚姻與閨閣的內容顯然要更為熟悉:在她們看來,與其在作品中閱讀這種發生於身邊的事情,倒不如跟隨遊歷者一起闖蕩社會、經歷磨難更具吸引力。
正因由此,儘管女性彈詞作品中牽涉到遊歷時,總會有一些不準確的描寫,其中的遊歷情節結構也總是斷斷續續,但從讀者特殊的性別身份來看,遊歷內容的出現有其必然的一面。儘管作者難以在公眾領域中拋頭露面,但僅就作品而言,事實上,《筆生花》等女性彈詞小說己然部分的走出了閨閣,成為了一種半公開化的讀物,其讀者群體並非局限於女性;這種男女混雜的接受群體有意無意問影響了作者,增加了「易裝遊歷」情節的出現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