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
從9月26日重陽節開始,我們即陸續發布「老去的生命」年度主題徵稿活動入圍作品;10月20日24:00前可繼續投稿,詳情點擊《徵稿|當你老了,要怎麼度過餘生?》
文/個雪
在從事護理工作近20年時間裡,我經歷了無數次病患與家屬的生死離別。
我還記得十幾年前,我職業生涯中第一例臨終病人。那是一位肺癌的男性患者,醫生告知病重後,家屬呼天搶地,早早就給患者穿上壽衣,7個子女,誰也不願接父親回家。患者神志清醒著,穿著白色壽衣,白晃晃地躺在那裡,家屬在旁抹著眼淚,唉聲嘆氣,不說一句話,幾個子女在病房外焦躁地等著,就這樣等著……我那時剛參加工作,年紀輕,對患者雖然憐憫同情,但不敢靠近半步。聽我的帶教老師說,老人一直在流眼淚,斷然絕食,不說一句,2天后咽氣離去。老師描述的這幅畫面一直清晰地印在我的腦海裡,心裡滿是對患者的同情和對親屬薄情的譴責。
時至今日,十幾年的工作經歷,那些長年臥床無法脫離呼吸機的患者、那些被癌痛、被放化療折磨的痛苦不堪的患者、那些頑固性心衰等待心臟移植的患者,無不在親人的企盼中痛苦地活著,毫無生活質量可言,但他們的存在,也許就是一個家的存在,無論怎樣也都咬牙挺到最後一刻。對於臨終患者,等待死亡,選擇如何死亡,如何關愛臨終患者,世界各國已經進行了不同的探索與實踐。而我所在醫院的普通病房,我們醫生護士所經歷的患者大多數臨終狀態,就是病人最後的搶救過程,各種搶救措施的繼續執行與放棄,很大程度上取決於每個家庭的態度,而從未在患者可以對話時徵求本人的意願。是的,我們常常鼓勵患者樹立戰勝疾病的信心,又怎會輕易地談及死亡呢?在美國、英國等發達國家,死亡教育的課程從上世紀70年代就已進入中小學。即使在同樣忌諱談論死亡的香港,有關死亡的進修課也已進入高等院校。而在國內,類似的課程還停留在醫學院的選修課中。因此,我們目前還無法正常、坦然地談及死亡。
作為一名醫護人員,我能接受臨終關懷的理念,我會在「選擇與尊嚴」公益網站註冊保存「生前預囑」。生命是一個過程,而死亡只是生命終點的正常過程。我們既不要加速死亡,也不要延緩死亡。我們反對放棄治療、過度治療、安樂死等任何不尊重生命的做法。我們推崇在病重和臨終時得到善良的對待,滿足最大舒適度的願望,幫助臨終者實現符合本人意願的「尊嚴死」,是對生命的最大尊重。
假如有一天,我患病無法醫治。我會說服家人,離開醫院,到我曾經想去的地方走走,嘗嘗那裡的美食;每天沉浸在我喜歡的音樂裡看書;每周學做2道美食;在陽臺上種上我喜愛的花草;和家人在一起回憶生命中美好的事情,寫下來。如果實在體力不支,我要求家人遵從我的「生前預囑」,讓我無痛、整潔、在家人陪伴與喜歡的音樂聲中安詳離開,如若如此,雖在生命盡頭,仍有人尊重我的意願,一切是好。
我們漸漸年老,告訴家人,當意外來臨時我們的選擇是什麼?沒有人能夠代替,你是在這個星球上的一個個獨立個體。你的生命,你做主。
你重要,因為你是你;你重要,即使在生命的最後一刻。
——西西里.桑德斯
(為保證競賽公平性,所有稿件除錯別字外,不做任何編修,投稿請至lizhirp@163.com,詳情點擊《徵稿|當你老了,要怎麼度過餘生?》)
歡迎關注荔枝銳評(lizhirp)微信公眾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