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雨」後的北京。
草地綠了,楊柳綠了,一切都萌發著生機。我裹挾在熙熙攘攘的遊人中,走過北海的白塔,走過紅牆黃瓦的故宮博物院,走過靜靜流淌的筒子河。
我依然向前走著,終於來到沙灘的「北大紅樓」。站在車水馬龍的五四大街上,匆匆走過的行人,大多沒有被這座建築所吸引。的確,這裡已經不是人們關注的熱點了。久經風吹雨淋的這座「北大紅樓」(建於1916年——1918年),早已失去往昔的風採。帶給我的第一感覺是「灰頭土臉」的,特別是在如今高樓林立的北京城裡,它真可謂其貌不揚。但是,當我再次從這座建築內走出時,被這裡展示的一切深深地吸引、折服。戀戀不捨地回頭瞭望這座近百年的歷史遺蹟,我肅然起敬。
「北大紅樓」名副其實,紅色磚牆、紅色窗欞。走進四根水磨石立柱支撐的懸挑式平臺下的正門,是一個不大的前廳。走過去依次是圖書館、登錄室、編目室改作的不同展覽室。今日是休息日,參觀的人寥寥無幾,高高的走廊內十分安靜。在這樣靜寂的環境中,會引發你細細地去品味,認真地去思考。掐指算來,今年恰逢「五四運動」九十二周年。「北大紅樓」培養起來、走出去的前輩們,發起的愛國運動掀起的狂飆猛烈衝擊了封建主義、舊禮教、舊思想、舊文化。而民主、科學的旗幟從此被高高擎起,那向封建思想、道德、文化宣戰的新文化運動奮進的浪潮,是永存的。
走進「北大紅樓」。再次認識了圖書館主任室的主人,一位名叫李大釗(1889年——1927年)的教員。這位留有兩撇鬍鬚,帶一副眼鏡的先生,是河北樂亭人。據考證李大釗被譽為「中國現代圖書館之父」,這是對他親手創建了北大圖書館的最佳褒獎。就是這位中國共產黨主要創始人之一的知識分子,迎娶了一位纏足的農村媳婦為妻,相濡以沫,相敬如賓,直至英勇就義。細細瀏覽展室的木桌木椅、老式掛鍾、壁式電話,古典老舊地讓人愛憐。在這不大的屋子裡,李大釗先生系統地研究了俄國十月革命,成為舊中國最早的馬克思主義者之一。而他的生命,永久地停止在三十八周歲。我知道在風景秀麗的西山萬安公墓,建有李大釗烈士陵園,那是先生的長眠之地。還有被許多人共知的:「鐵肩擔道義,妙手著文章」的佳句,是先生留給後人永久的記憶。
走進「北大紅樓」。慢慢踱步到另一個展室,空空如也,只有迎門而立的一張斑駁的舊式書桌,桌上筆架硯臺一字擺開。書桌後面曾經坐過一位從長沙來京的學生——毛澤東。那時每月八塊銀元,是他在這裡工作的工資。平日裡,他在展覽室登記新到的書報,登記前來閱覽的人的姓名。這位青年人,具體的職務是圖書館李主任的助理員。他所做的一切在今天看來,是極其普通的「雜事」。這位青年人利用更多的時間,渴求著新文化、探索著新思想。那追求真理的欲望讓青年毛澤東如饑似渴地去學習,去思考,探索人生、分析社會、了解中國。
這裡曾經是中國近代新文化運動的策源地。
走進「北大紅樓」。在有關陳獨秀(1879年——1942年)的展覽室內,這位以安慶(今安徽)獨秀山為名的中國共產黨第一位中央局書記,遺留下了「行無愧怍心常坦,身處艱難氣若虹」的詩句。獨秀山的兒子以家鄉的山巒賦名,流露出對故鄉的深情眷戀。獨秀,又遠離撫育其成長的故土,奔走呼號領先吹響了思想啟蒙的號角。他提出民主(德先生)與科學(賽先生):「可以救中國政治上、道德上、學術上、思想上一切的黑暗。」1921年7月在上海舉行的中國共產黨第一次代表大會後,在他的領導下,中國共產黨有計劃有步驟地開展各項工作。回顧這些,更加深了對這位革命前輩投身共產運動的敬仰。默默詠讀前輩遺留的詩句,即便是在時日久遠的今天,其樸實的詩句依然昭示出共產黨人坦坦蕩蕩的胸襟,與無私無畏的浩然正氣。我想那靜靜矗立在展室內角落裡,用木製牌匾鎏金字跡鐫刻的詩句,亦是置於案頭或懸於書室不可多得的人生座右銘。
走進「北大紅樓」。在眾多的展品(框)中,一個掛框內一幀十分珍貴的展品吸引到我的目光。這是為紀念原北京大學校長蔡元培(1986年——1940年)先生誕辰一百二十周年,由三十幾位著(知)名學者、藝人籤名的紀念封。一個普普通通有些泛黃的信封被拆開,其上十分清楚地籤寫著張有漁、趙樸初、嚴文井、艾青、冰心、啟功、侯寶林、謝晉、王蒙、王昆、吳祖強、郭蘭英等人的筆跡,而郵戳留下的時間是1988年1月11日。是誰?精心策劃了如此眾多名人的親筆籤名,又收集到如此珍貴的籤名紀念封,無從知曉。但是這些聲名顯赫的大家們逐一籤署自己的名字,是對蔡元培先生愛國辦學,改制教育,清廉勞碌一生的深深敬仰與由衷懷念。(許志壯)
來源:北京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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