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龍的武俠世界,浪子、女人、酒是最主要的元素,除了這三個元素外,殺手和刺客也有濃墨重彩的一筆。古龍筆下有很多殺手,高翔、孟星魂、中原一點紅、宋中、杜雷等等,殺手元素的注入,也為古龍小說增添了不少的光彩。
在古龍眾多小說中,《七殺手》是古龍唯一一部以殺手命名的小說。只不過小說的男主角不是七殺手,而是一個叫柳長街的捕快。未看《七殺手》的時候,猜測古龍可能寫一部關於七個殺手的小說,又或者一個叫七殺手的人的故事。誰曾想看了第一個章節才發現,真正的男主角不是殺手,而是捕快柳長街。
七殺手杜七隻不過是個龍套角色,是古龍為了襯託柳長街的不俗而拋磚引玉的。但憑心而論,看完整部小說,我對杜七的喜歡程度是超過柳長街的。整部小說最精彩的部分,也就是第一章。古龍寫得有趣神秘,懸疑十足,喜劇色彩濃厚。
今天我們不聊男主角柳長街是如何機智破案的,只聊聊七殺手杜七。古龍寫杜七可謂是費盡心思,極盡渲染,懸疑神秘, 如此布局,抓住了讀者的好奇心,讓讀者忍不住有一口氣讀完釋疑的衝動。
《七殺手》第一個章節的標題是「奇人之約」,總共分為五個部分,杜七佔了第一部分。開頭的三句話,古龍便徹底將讀者抓在手心,讀者的胃口成功被吊起來。杜七的手放在桌上,卻被一頂馬連坡大草帽蓋住。是左手。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麼要用帽子蓋住自己的手。杜七的左手為什麼要放在帽子底下?讀者迫切想知道答案。但古龍呢,卻故弄玄虛,下文並未直接解釋,而是越寫越遠,越寫越神秘。
杜七當然不止一隻手,他的右手裡拿著塊硬饃,他的身子就和這塊硬饃一樣,又幹、又冷、又硬!這裡是酒樓,天香樓。桌上有菜,也有酒。可是他卻動也沒有動,連茶水都沒有喝,只是在慢慢地啃著這塊他自己帶來的硬饃。杜七是個很謹慎的人,他不願別人發現他被毒死在酒樓上。他自己算過,江湖中想殺他的人至少有七百七十個,可是他現在還活著。
杜七坐在酒樓上,桌上有酒有菜他卻不吃不喝,而是啃自己帶來的幹饃,杜七的謹慎,古龍通過一桌酒菜便展現在讀者面前。再加上江湖中至少有770個人想要殺他卻殺不死他,更添杜七的神秘和厲害。
緊接著古龍通過黃昏的三個時間段寫杜七的厲害,分別是「黃昏,黃昏前。」「黃昏,正是黃昏。」「黃昏,黃昏後。」在這三個時間段,幾波江湖人士急匆匆趕到天香樓,來到杜七的桌前,十分的恭敬,在掀了一下草帽後,不約而同都是一句話,不錯,是你。」但杜七面對這些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態度怎樣呢?沒有動,也沒有開口,一個人狠話不多的形象躍然紙上。
這些江湖人士為何急匆匆來到杜七面前呢?原來是尋求杜七的幫助的。為了能得到杜七的幫助,他們不惜送上珍寶,甚至割掉自己的手指,通過這些江湖人士的態度,反襯出杜七的厲害。情節寫到這裡,鋪墊和渲染已經差不多,是時候揭開草帽底下的秘密了,於是古龍讓江湖人聞之色變的鬼王陰濤上場。
鬼王陰濤一雙碧森森的眼睛已盯住了他:「你能殺我?」答覆很簡單:「是!」陰濤大笑:「用什麼殺?難道用你這頂破草帽?」杜七不再開口,卻伸出了手,右手,慢慢地掀起了桌上的草帽。這帽子下究竟有什麼?帽子下什麼也沒有,只有一隻手。左手。手上卻長著七根手指。手很粗糙,就像是海岸邊亙古以來就在被浪濤衝激的巖石。看見這隻手,鬼王陰濤竟像是自己見到了鬼一樣,聳然失色:「七殺手!」
故事寫到這,讀者才真正明白草帽底下的左手到底是何情況,原來這草帽下的七根手指是七殺手的標誌。只要認準了這七根手指,必是杜七無疑。
為了襯託杜七的厲害,古龍讓鬼王陰濤與杜七一戰,這一戰堪稱高手水準,杜七的身手被展現出來。
這一劍凌空而發,飄忽詭異,但見碧光流轉,卻看不出他的劍究竟是從哪裡刺過來的。杜七的手卻已抓了出去。慘碧色的光華中,只見一隻灰白色的,長著七根手指的手,凌空一抓,又一抓。劍影流轉不息,這隻手也變幻不停,一連抓了七次,突聽「叮」的一聲,劍光突然消失,陰濤手裡竟已只剩下半截斷劍。劍光又一閃,卻是從杜七手裡發出來的。杜七手已捏著半截斷劍,這半截斷劍忽然已刺入了陰濤的咽喉。沒有人能形容這一劍的速度,也沒有人能看清他的手。大家只聽見一聲慘呼,接著,陰濤就已倒下。
分光捉影,一手七殺。鬼王的劍快,杜七的手更快。通過一個簡單的例子,杜七的實力和能力,便讓讀者有了清晰的認識,古龍不愧是高手。更拽的是,在解決完陰濤後,杜七在江湖豪客面前撂下一句話,「記住,下次再帶著兵器來見我,就死!」如此個性鮮明的人物,古龍只用了一個部分便將人物刻畫得如此淋漓盡致,實在是厲害。
只可惜的是如此看似厲害的人物,只不過是個龍套角色。他的出現就是為了襯託男主角柳長街的厲害,在杜七接受了三湘龍五的邀約後,被柳長街斬掉了左手,長著七根手指的左手。柳長街是公門中人,是個捕快,雖然他破案的情節也很引人入勝,但因為有杜七在前,我對後面的情節實在不是太感冒。事實上,直到如今,一提起《七殺手》,我首先想到的不是男主柳長街,而是龍套杜七,分光捉影一手七殺的杜七。
也許古龍跟我一樣也非常喜歡杜七這個角色,所以才在《風雨雙流星》中將杜七和柳長街兩個角色合二為一,變成梅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