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有這樣一本書流入了中國市場,或許你聽聞過它,《黑箱》。並沒有讀過這一本書,但是我看了它的作者的訪談和作者在籤售會上的演講,有幾許觸動吧,更有幾許反思。我不知道這樣的話題會不會太敏感以至於不能發出來,但是我想盡我的一份綿薄之力,以示對這位作者的尊重與敬仰,也對於女權、人權這樣的主題的支持。
沒看《黑箱》,便不在這裡講述。
我想從作者伊藤詩織說起。
伊藤是這樣一起強姦案的受害者。她的夢想是當一名記者,她通過努力得到了她所崇拜的一位前輩的引薦,和這位前輩吃上了一頓飯,旦日醒來,改變了她的一生。她被那位位高權重的前輩侵犯了。驚慌、無助、惶恐至極,甚至在幾天後才有勇氣告訴朋友,更久之後才有勇氣聯繫了性侵犯保護中心,卻沒有勇氣去採集生理證據,怕上街,怕進入紛雜的街道市區,怕人群往來;再之後她漸漸站起來,報了警。
這是她的經歷,當然她的經歷沒有到此為止。也許受到這樣的傷害,對于堅強勇敢的伊藤來說,還不算致命傷。她,伊藤,25歲、擁有堅定夢想、滿腔正義感的女孩,仍然在之後絕望、痛不欲生。
她說,她受害之後的現實才是她的致命一棒。不放棄,敢說敢發聲的她於是開始了新的徵程。於是她便遊走世界,將這樣的故事講給大家聽。
「你知道當時你去報警,會發生什麼嗎?」最基礎的社會性問題是她的第一道阻撓。警察局裡女性極少,更甚,女性高層高職極少極少。她報警要求找女警察,在哭著戰慄著講述了兩個小時後,女警察說「你還是要去找高層警官,我只是交警,不能幫你。」面對男警察,你不僅要對他說出你的遭遇,這首先就是心理上的坎。
忍下了這一遭的伊藤,著實讓人敬畏。她說報案,男警察會不斷質疑你,反覆讓你回憶你的夢魘,最可怕的是日本有這樣的制度:你想要報警,那好,你要先有資格——完成案件重現。警察會抱出等身的人偶放在平躺的受害者身上,完完全全重現案發情景,警察拍照記錄。不敢想像這是怎樣一種摧殘,近乎於變態的手法。我們應感慶幸,在中國應該沒有這樣變態的程序。
伊藤仍然挨下了這一遭,又是橫在性案件受害者前面的高山。幾經官司,施暴者沒有影響,反倒是伊藤被告知「無法在日本工作」。施暴者山口的證詞是「伊藤處於不清醒狀態,並未反抗。這件案子雙方都應反思,這不是強姦。」可笑嗎!我更能感受到受害者內心的悲涼絕望,伊藤說「她對於日本司法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她至死也要傳播出去,這樣的故事。」
報個案,暴露出來了日本在性侵犯這方面存在的諸多問題,甚至在日本法律中,強姦強暴都只能算是侵犯;而受害者未成年,這樣的案子只算是受騙!從社會到制度到司法,這樣幾座高山阻退了千千萬萬受害者,讓日本只有4%的受害者敢於報警。
伊藤說,這些問題興許易於改善,從她最初開始到現在,已經撬動了日本法律中有關性侵犯騷擾的板磚,「這是十分值得的」她如是言,「可是法律也好,制度也罷,最根本的卻是人的思想、觀念。」
伊藤在遊歷世界,關注著全球這樣的事件之後,提出這樣一個深刻的事實:人們對於『同意』沒有一個定論。
日本曾有這樣一個調查,一下哪種行為會讓你覺得對方同意與你發生性行為。百分之十幾的人選擇了「兩個人單獨吃飯」,二十幾的人選擇了「兩個人單獨坐一輛車」,三十幾選擇「對方在自己面前喝醉」。這樣的調查結果讓人生笑,讓人覺得不可理喻,讓人覺得可悲,讓人覺得自己平平淡淡的生活處處是危機,仿佛自己每一個動作都是別人作案施暴的動機,人道呢!天理呢!良心呢!是這些人內心裡戲夠多,能夠臆想這一出出戲劇化的東西!人性真是可怕,能夠無所不用其至地為自己開脫、狡辯。世界上是不是除卻明確的「不」是表反對,其他都是同意!伊藤說:「她要致力讓只有『不』才表示反對,只有『是』才表同意」。
我不禁聯想到,也是前幾天——女演員在機場身穿著被大眾熱議;以前的新聞上——施暴者說『受害者衣著儀態勾引我犯罪』這樣聽起來可笑更令人反思的事情。是不是每個人的正常生活都會被貫上受害的標籤!是不是人們日常的行為就會成為受害的可能!觀念如此,不只是日本,更有我們,甚至有全球。
伊藤提出:性教育,不僅僅應該提供給小孩子,更應該在成人心中根深蒂固;性教育不應該停留於淺表,而應該從本質深挖。
伊藤舉了一個外國四歲女孩被親生父親侵害的例子,母親在教女孩自己保護自己時才發現了丈夫的惡行。她說,性教育就應該是這樣,不應是學校裡或者應付式的、或者為了避免尷尬與敏感的泛泛而談,而應該是作為父母應該教育孩子,從保護自己的角度。這才是性教育的根本意義。
反觀我們當今,相對於封建了幾千年的昔時,現在的確是開放了許多,甚至開放得有些瘋狂。現在年輕一代對於性這個東西總是充滿了無限幻想,迫切地想要融合西方的性文化,卻把握不到西方性文化的精髓——再怎麼著,保護自己是第一位。所以在低齡早熟的國外,性行為的確很常見,甚至出現年齡普遍較小的情況,但是父母總會教導他們隨時揣上安全套,保護自己;而我們這裡,面對成年後無知懵懂心存憧憬,追求了性開放,然後呢?卻不把自我保護放在在首位。年輕衝動,追求同性的刺激,盲目崇洋媚外,成為一些洋垃圾手下的受害者,愛滋病肆虐傳播,之後反社會報復行為聳人聽聞……如此種種皆可被扼殺於良好性教育的搖籃中,我們的觀念卻任由它們滋生蔓延。
伊藤說,她需要我們,每一個人,去傳播講述這樣的故事;更希望我們之中的有權力的人做好這樣的工作。防範之心不可無,90%以上的侵犯案件發生於熟人之間:或親人、或朋友、或上級。施暴者往往是位高權重的那一個,他們的權力也是扼制受害者發聲的一座高山。
「黑箱」幾何?在伊藤接近成功時,警察阻止了法院對於施暴者的追捕。人性的黑箱,造成了一群人觀念思想的黑箱,造成了社會背後制度、司法、權利的黑箱。現實真的有夠黑暗,伊藤說她從未想過自己會成為這樣的受害者;也沒有想到在她自認為最安全的她的家鄉,她會成為受害者;更沒有想到受害者維護自己的聲音有這麼的微薄;這樣的申訴有這麼的困難。
這不僅僅是女權,更是人權。
於是我也加入了這樣的行列,把這個故事講給了你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