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和鍾建是同時代人。
那麼,如果讓孔子換在鍾建的位置,他會不會在把羋小姐從背上放下的那一瞬間,也從心裡把她放下了呢?
在那個時代裡,甚至根本沒有人會提出這種問題。
而到了文化發達的宋朝,這就真的是一個嚴峻問題了。
學者們相信,孔子一定放得下。
即便羋小姐美若天仙,但孔子事後連做夢都不會夢到她。
是的,一個人到了超凡入聖的境界,當然不會做夢。
但《論語》明明有講孔子夢見周公,這該怎麼解釋?
北宋大儒程頤矢口否認:「根本沒這回事!」
但是,《論語》白紙黑字,證據確鑿,哪容你程頤抵賴!
程頤當然不是抵賴,而是根據他所理解的孔子的「基準線」來做判斷,給出了有子和子遊式的解釋:
「孔子根本沒有夢見周公,只是早年在寤寐間思念周公罷了,後來便不復思念了。如果他真的夢見周公,那他就不是聖人了。」
程頤的弟子不能理解:「難道聖人真的不做夢嗎?」
程頤大概也覺得不能把話說得太絕,於是答道:
「聖人也做夢的,但和常人不同。常人或者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或者不思而夢。聖人的夢不是這樣,比如殷高宗夢見傅說(yuè),結果真的有個傅說在傅巖那裡。」
程頤的意思倒可以為民間傳說中的「應夢賢臣」做背書,屬於列維·布留爾所謂「原始思維」的一種,而通常意義上的夢顯然與聖人無緣。
今天我們知道,「日有所思」和「夜有所夢」沒有必然聯繫。
夢總會自然發生,這是神經系統的運作機制。
但我們不能因此苛責古人,要知道直到近現代,弗洛伊德的《釋夢》搞出那麼大的影響,但依然把夢的機制理解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