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窗視點
李曉瑛(南方都市報記者)
記者的工作,並不全是人們想像中的刺激驚險、衝鋒陷陣。有時候,他更像一個考古學者。在龐雜的故紙堆中發現線索,在浩瀚的人海中搜尋證人,然後不斷地翻找、穿插、剪裁,通過材料與陳述的相互印證,讓曾經被遮蔽的事實,重見天日。
這聽起來有些沉悶,卻是半年來廣州新聞部「新史記」欄目組,一直在堅持的工作。最近的「魚骨天線」拆除風波的報導,是其中一例。
一
30多年了,關於「魚骨天線」的回憶就像彗星般,雖早已墜落在人們的腦海深處,但只要一想起,還是會有掩不住的光芒。
沒錯,這樣的題材太適合「新史記」了!興奮過後,我很快陷入苦惱:線索在哪裡?關於30年前「拆魚骨」的故事,官方的公開檔案未見提及,連網絡這個「萬能的神」也起不了作用。
唯一的出路就是上圖書館,在舊報紙上以「肉眼」搜索,從1978年一直翻到1990年。那段日子裡,連圖書管理員阿姨都在笑話,一個寫「新聞」的,怎麼天天來看「舊聞」呢。
她或許並不了解,當我在泛黃的「舊聞」中,瞥見羊城晚報1980年6月8日刊登的評論《「香港電視」及其他》,又在同年10月7日的版面中看到批駁前者的另一篇評論《「香港電視」是非談》時,內心的激動。
一連20多天「猛翻」舊報紙,讓線索變得越來越豐富,與「拆魚骨」有關的名字陸續跳了出來「陳舜之」、「黃樹森」、「李春雷」、「萬紫千紅」、「黎子流」、「楊資元」……
二
約訪,對於任何一個記者而言,都是極大的考驗。
「魚骨天線」的拆除風波,廣州老市長黎子流是一個重要的見證人。和絕大多數採訪對象相似,他需要我遞交一份採訪提綱。我理解,寫提綱其實就是給對方一個接受採訪的理由。
那段時間,恰好碰上「首屆世界廣府人懇親大會」的籌辦,作為廣府人珠璣巷後裔海外聯誼會會長的黎子流,從早忙到晚。他問我,可否在電話裡聊。我堅持,希望獲得面對面採訪的機會因為,只有面對面,才有追問的空間,沒有追問的採訪如同一個沒有深挖的金礦,不可能獲得更多的金子。
後來,他答應在活動間隙,給我一個小時。剛落座,他就把手錶除下,支在面前,然後說「時間有限,你有什麼想問的,我們直入主題」。這是一句絕對能提升記者幸福感的話。
果然,在接下來的採訪中,他的回答十分乾淨,特別是對那些節點性的人和事,記憶清晰,顯然是早有準備。而我,則在不斷調整自己的狀態。因為對話本身就是一場博弈,既要試圖走進對方的世界,也要隨時武裝自己,氣勢稍弱,就會讓對方牽著鼻子走。
採訪最終進行了1.5小時。當我關上錄音筆的那刻,心裡還是踏實的。
三
「今天的新聞就是明天的歷史」。操作好幾期「新史記」下來,我對這句話,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我甚至會常常檢視自己的報導,百年以後,當人們回過頭來想了解這個時代,作為新聞記者的我,究竟寫下過什麼。新聞不是一用即扔的保鮮膜,而是正在被記錄的歷史,是未來人們凝視今天世界的窗口。
http://news.sohu.com/20130702/n380403915.shtml news.sohu.com false 南方都市報 http://epaper.oeeee.com/G/html/2013-07/02/content_1886403.htm report 1454 後窗視點李曉瑛(南方都市報記者)記者的工作,並不全是人們想像中的刺激驚險、衝鋒陷陣。有時候,他更像一個考古學者。在龐雜的故紙堆中發現線索,在浩瀚的人海中搜尋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