蜻 蜓
天陰了,西北方天地結合處烏黑的雲彩在發酵,在往上翻滾。焦熱的太陽到雲後乘涼去了。風起來了,攪起了灰塵,天空中瀰漫著塵土的氣息。
燕子在低低的掠飛,它們忙碌的穿梭,可能是奔跑在回家的路上,也可能是趁機在空中搶些驚慌逃竄的蟲子吃。
這架勢的確是要來雨了。這是夏天典型的雷雨前兆。黑雲起,猛風來,燥熱隱退,清涼漸致,鳥雀慌忙飛。路上的行人也急索索地。
黑雲上到天空中,像是撕破的灰棉絮,不斷地向上空散開。雨就要來到了。
我趕緊把剛洗好衣服,從院子裡繩子上收起來。此時有一隻蜻蜓,在院子中低低地來回飛。我知道它是在尋找可以藏身躲雨的地方。
不一會兒,它落在了我那用缸栽的桔子樹一片葉子下,纖細的小爪子抱著葉片,穩穩地趴附著。我靠近了一點,看見他的眼睛好像還在向四周嘹望。我怕打擾它,趕緊撤到一邊,內心祝願,它此次躲雨成功。
這是一隻最普通的蜻蜓,我們這兒俗稱它由吃魚鱉變成的光光聽(蜻蜓的幼蟲學名叫水蠆chai,四聲)。沒變成之前在水裡面是蝦青色的,它們生長在水田和小的溝河裡。
在我們小的時候隨處可見,那個年代是在1980年代以前了。如果是旱天,吃魚鱉生長在水窪處,因為水少,會聚集滿滿一水窪。他們不停地遊動,把水搞得渾渾的。等到他們長大成熟了就可以像知了一樣,爬在水稻或水草上,退殼變成蜻蜓。
他們在傍晚的時候活動最活躍,因為那個時天空中布滿了蚊子和其他的小飛蟲,那是它們最豐收的時候。他們不斷地在天空中來回地飛,撮那些小飛蟲吃。有時候它們也會成為鳥雀的口中之物。
它的翅膀透明,頭大大的,整個頭的上部幾乎都是眼睛,百度上說他有三隻單眼,八萬多個複眼。它的嘴巴在頭下面,有兩顆大黑牙。它們飛累了會落在植物葉徑上,休息的時候用前面兩個爪,梳理眼睛和整理牙齒。
蜻蜓的種類很多,我們這個地方常見的有小小的綠蜻蜓,他比大蚊子要大一點,飛的時候無聲無息,穩穩緩緩柔柔,像個毛頭小姑娘,羞羞的,有人說那種就叫鬥娘。
有灰色的,有紅色的,還有黑色,有一種是青蛙色的我們叫做大青頭,它的身體最大。
小的時候我們經常玩捉蜻蜓比賽,看誰捉的多。如果能捉到蜻蜓之王大青頭,一個等於十個,那他基本上就是勝利者了。抓到大青頭一般都是高手。我也捉到過大青蜓,咬人很疼,如果你耐不住,會放手。
捉蜻蜓是非常有技術的話,要有耐心,要耐得住烈日的蒸烤,耐得住腳下滾燙的土地。我們那年代夏天小男孩子是很少穿鞋的。往年的夏天比現在要熱得多,天旱的時候,鄉村道路上的塵土由於車軋畜踏,有的地方塵土堆得很厚,像面一樣細。踩踏上去,發出噗噗的響聲。那時的老年人說把雞蛋放裡面就能蒸熟。我們結夥捉蜻蜓的時候,可要耐住這種蒸烤才能有所收穫。
捉蜻蜓時要屏住呼吸,動作緩慢,輕柔,那些高手小夥伴幾乎看不出來有動作,直著身子伸出一隻手,一步一步的往前移,遠遠看去,就像個樹樁。我的動作不行,從來沒有捉得太多。那些高手同伴,他們會捉好多好多,有時把捉來的用另一隻手拿著,嘴裡也含著。捉到手以後要拿著它們的翅膀,這樣才不會死掉。
比賽小聚以後,我們會各自回到家中,要向大人表功,捉得多的可以拿著餵雞鴨,期待雞鴨下蛋,當然更期待大人們犒賞。
那時能吃到雞蛋,就好像癩蛤蟆吃到天鵝肉一樣啊。
很多時候我們把它們放到屋子或者蚊帳裡面,幫我們捉蚊子。我覺得這個只是一種說法,捉到它們以後,它們已經非常害怕了,恐懼感會讓它放棄吃食慾望,很少有蜻蜓能在蚊帳裡面飛的。我們偷偷地在一邊看時,確實也能看到偶爾有在蚊帳裡面飛的。
當你看到它在狹小的蚊帳裡飛的時候,心裡能感受到無上的成功和喜悅,妄想著夜裡面能睡個安穩的覺,不再受蚊子的侵擾。
現在因為年齡的原固,對小時候的這種遊戲感到有些懺悔。
這隻蜻蜓獨自一個,穩穩地趴在橘子葉下面一動不動,也不梳眼睛,不整理牙齒。我用手機靠近它看,它也不飛走。於是我就離它再遠一點,怕驚擾了它。
此時只期望這隻蜻蜓能夠靜靜的、安全的度過這場雨。然後再飛到自然界裡去,繼續進行它該有的生活,完成此次生命的歷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