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政府開啟權力過渡進程。近日，美國當選總統拜登已開始聽取美國總統每日簡報，並開始組建他的內閣人選。
繼宣布部分外交、國安團隊的核心成員之後，拜登於當地時間12月1日公布了經濟團隊陣容。從這份提名名單不難發現，「多元化」將成為拜登團隊的特點，因為不少提名人選為女性或少數族裔。
眾多提名之中，美聯儲前主席耶倫（Janet Yellen）備受關注，她被拜登提名為美國財政部長。經濟學家們認為，無論從豐富的過往經歷還是政策主張來看，耶倫都是該職位的合適人選，或將重新團結美國財政部與美聯儲兩大機構。
「多元化」成主旋律
當地時間12月1日，拜登在德拉瓦州召開發布會，宣布下屆政府經濟團隊人選，其中美聯儲前主席耶倫被提名為財政部長。
此外，曾在歐巴馬政府出任高級經濟顧問、資產管理公司貝萊德集團高管Brian Deese被提名為白宮國家經濟委員會(National Economic Council)主席；歐巴馬基金會主席、原國際經濟官員Wally Adeyemo被提名為財政部副部長，或將成為美國首位非裔財政部副部長；希拉蕊·柯林頓的前高級助手、美國智庫「美國進步中心」主席Neera Tanden被提名為白宮預算辦公室主任；普林斯頓大學公共與國際事務學院院長、研究教育與和平問題的經濟學家Cecilia Rouse被提名為白宮經濟顧問委員會(Council of Economic Advisers，下稱「CEA」)主席，或將成為該部門歷史上首位非裔女性領導。
白宮國家經濟委員會和白宮經濟顧問委員會是白宮許多經濟政策的制定機構。國家經濟委員會幫助協調和制定聯邦機構之間的政策，而經濟顧問委員會則充當白宮內部的智囊團，評估行政提議的成本和收益，一般由三名學術型經濟學家組成，主要負責白宮內部經濟分析，包括聯絡商務部、勞工部等聯邦政府部門向白宮匯報美國經濟數據情況。
拜登還提名了美國預算與優先政策中心高級研究員Jared Bernstein，以及美國智庫公平增長華盛頓中心CEO、研究不平等問題的經濟學家Heather Boushey擔任經濟顧問委員會成員。其中，Boushey也是女性，目前在一家聚焦社會不平等問題研究的智庫擔任主席，主張以增加政府開支的方式刺激經濟成長，而Bernstein在拜登出任副總統期間擔任顧問。
拜登表示，他的經濟團隊是「一流的」，這些人將共同努力幫助遭疫情重創的美國經濟復甦。「在這個團隊以及未來幾周將增加的其他成員的幫助下，我們將為所有人創造復甦，讓經濟再次運轉起來。我們將創造就業機會，提高收入，降低藥品價格，促進經濟發展中的種族平等，恢復這個國家的支柱——中產階級。」
分析指出，拜登為其白宮經濟團隊挑選的顧問包括一批具有危機處理經驗、政策能力強、對勞動力市場高度關注的人士，聚焦包括如何提高工資、最大化就業和打擊歧視等議題。總體而言，拜登挑選的顧問們贊成政府在提高工資和就業方面發揮更大作用。
這些候選人還表明，拜登的人事任命體現了其正在兌現建立「多元化」政府的承諾。相關數據顯示，拜登與哈裡斯的過渡團隊中女性佔比為52%，在拜登政府機構審查小組中有超過250名女性。
資深金融專家李徽徽對21世紀經濟報導記者指出，拜登提名的經濟團隊呈現了多元化的特點，包括多位女性和少數種族，也更貼近兩黨的需求，未來可能更注重恢復就業和經濟復甦。
中國社會科學院美國問題專家呂祥在接受21世紀經濟報導記者採訪時表示，與拜登之前提名的其他部門人選相似，此次經濟團隊成員基本也都是拜登的「老朋友」。
歐巴馬政府時期曾任高級經濟顧問的Jim Parrott表示，截至目前的提名人選表明拜登希望組建一個資深、能夠迅速接手相關工作的團隊。「他們在應對混亂的經濟、混亂的後勤保障和混亂的治理。他們正在尋找那些不需要三個月適應的工作人員。」
美國前總統喬治·W·布希政府時期任CEA首席經濟學家的Doug Holtz-Eakin認為：「這些提名人選都很可靠，將能把工作做好」。
美聯儲、財政部僵局有望打破
對於耶倫來說，如何團結財政部與美聯儲將是她上任之後面臨的首要問題，這兩個機構在任何經濟危機中都處於第一線。
她與現任美聯儲主席鮑威爾有多年共同工作的歷史，這可以使他們順利進行合作，支持經濟復甦。在耶倫擔任美聯儲主席時，鮑威爾擔任美聯儲理事，後來在美國總統川普的提名之下，鮑威爾接替了耶倫的位置。
李徽徽向記者表示，基於其在政府核心部門任職的經歷，希望作為核心成員的耶倫能推動新政通過並落地，減少政策批准的摩擦。
現年74歲的耶倫是一位嚴謹的宏觀經濟學家，專門研究勞動力市場。她最近表示，美聯儲的長期低利率政策應該與加大政府財政支出相一致。耶倫於10月19日表示：「雖然大流行仍然嚴重影響經濟，但我們需要繼續提供額外的財政支持。我認為這也是必要的，我們有能力承擔更多的債務。」她稱，因為利率很可能「在未來很多年」都將處於低位。
分析認為，拜登選擇耶倫擔任財政部長，表明他計劃採取積極行動重振美國經濟，因為他讓一位不迴避刺激政策的美聯儲前主席執掌經濟政策。在耶倫的領導下，拜登的財政部或將支持鮑威爾的長期低利率政策，並同時擴大財政支出。
上周，美國財政部長姆努欽表示拒絕延長由「新冠病毒援助、救濟和經濟安全法案」（Cares Act）創建的幾個危機貸款項目，而美聯儲對此表示反對。在拜登團隊批評姆努欽的決定後，耶倫被認為將在明年年初改變這一做法。
Grant Thornton首席經濟學家Diane Swonk表示：「除了近期財政部和美聯儲之間出現的分歧，這兩個機構應該是統一戰線的。」
呂祥對記者表示：「根據我的預計，美國經濟2020年將收縮5%以上，超過2009年全球金融危機時的水平，就業壓力非常大。在這種情況下，耶倫會同意低利率、量寬，除此之外基本沒有別的選擇。」
呂祥補充道稱，等耶倫上任以後，財政部和美聯儲或將無縫合作，因為雙方的方向基本一致。
耶倫將如何執掌財政部？
經濟學家們對選擇耶倫擔任下一任財政部長的熱情高漲。對此，諾貝爾經濟學家得主Paul Krugman表示，這種熱情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她的任命具有開創性。她不僅將成為首位擔任該職位的女性，也將是第一位擔任過美國經濟領域三個傳統最高政策職位的人——經濟顧問委員會主席、美聯儲主席以及財政部長。
Krugman強調，耶倫是一個嚴肅的研究員，是「新凱恩斯主義」經濟學的傑出人物。該經濟學基於一個關鍵的觀點:人們並不愚蠢，但他們也不是完全理性和自私自利的。基於對人類行為的現實主義，有理由採取積極的政策來抗擊衰退。
Krugman補充稱：「耶倫學術研究中嚴謹的現實主義與她成功地成為一名政策制定者有著直接的聯繫。她始終是一個懂得數據和模型價值的人。在這樣一個瘋狂的時代，嚴謹的思考變得更重要，而不是更不重要。但她也永遠不會忘記，經濟學是關於人的。經濟政策將由一個『知道她在做什麼的人』制定，還是讓人非常放心的。」
此外，呂祥向記者表示，耶倫過往豐富的經歷是拜登所倚重的。「從經驗的角度來講，耶倫是很合適的人選。拜登本人外交經驗豐富，但經濟決策需要耶倫的幫助。」
他補充道，耶倫經歷過柯林頓時期的繁榮昌盛，也經歷過2009年之後的大蕭條，也有幫助歐巴馬政府經濟復甦的經驗。「由於經歷過美國經濟正反兩方面的階段，她的政策與經驗是如今美國經濟急需的。」
不過，呂祥也指出，到耶倫走馬上任時，美國經濟所面臨的困難比2009年更為嚴峻，「老方子」能否起效難以預判。
李徽徽對記者表示，耶倫的政策與拜登的施政方針一致。耶倫強調財政刺激政策的重要性，主張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要保持協調一致，將就業和復甦作為首要目標，對通脹容忍度大。「這一系列與現在的美國經濟形勢比較吻合。」
此外，如何處理中美經貿關係也是社會各界關注的重點。呂祥認為，耶倫對中美關係不會有直接影響。「拜登政府在大多數領域可能與中國是合作關係，但是技術出口管制可能將延續。」
不過，關稅有望被取消。呂祥向記者強調，川普採取的關稅政策對美國民眾的傷害不亞於對中國企業的損害。
李徽徽也向記者表示，耶倫將成為中美經貿關係的重要一環。耶倫在過往的發言中對開放貿易系統和全球貿易體系表示支持，並多次在各種場合下表達了對提高關稅應對貿易不平衡的質疑。但同時，她也對中美貿易之間一些敏感領域提出過顧慮，比如智慧財產權保護，高科技領域的競爭合作，產業鏈、供應鏈上的資源布局，以及國企的補貼等。
李徽徽預計，在中美經貿關係上，耶倫的政策將與姆努欽時期大不相同：她大概率會採取開放合作的態度，重新恢復中美貿易秩序；擯棄美國內部保護主義，而重新建立「比較優勢」的貿易模式； 在敏感問題上，特別在智慧財產權、國企貼補、產業鏈分工等方面，將會積極爭取；關稅將不會成為主要貿易「武器」，多輪多邊談判將成為溝通的主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