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似水流年
圖:來自網絡
昨天看到作家遲子建的《撕日曆的日子》,不由地抬起頭,看看掛在客廳門後的那個一直不被我注意的掛曆。「植樹節」三個紅色的字赫然出現在我的眼前。頓時驚覺,明天就是植樹節了!我們有多久沒有關注過這個節日?有多久沒有植過樹了?「植樹節」是不是成了一個空洞的代名詞?
如今,我對植樹的概念,也只是停留在大道兩旁的綠化帶,或者公園的園林工人在栽花、植樹,栽種那些從外地購置來的,本地稀有的各類樹種。這些樹很少是小樹苗,往往是已經生長很多年的青壯年了。
我曾無數次慶幸,每天上班路過的環河公園北面,有兩排鬱鬱蔥蔥挺直的合抱粗的大楊樹,南側有一片同樣鬱鬱蔥蔥挺直粗壯的楊樹。它們屹立在那裡,北面的兩排像哨兵在堅守崗位,南面的一片像幼兒園老師們帶著一群孩子在嬉戲玩耍。
一到夏季,這些高大的楊樹留下成片綠蔭。一陣風吹過,它們搖晃著手掌般的樹葉,颯颯作響,唱歌似的。即使是燥熱的夏季,外面熱浪滾滾,坐在下面的長椅上,感覺到的卻是絲絲縷縷的爽意。清涼的風從臉龐滑過,眼前流淌著陣陣花香,所有的煩惱與不快,頓時煙消雲散,只剩下涼爽和愜意。
可近兩年,由於楊柳絮泛濫,出現了不少火災事故,無論是城區還是鄉村,那些高大威武的楊樹,基本被砍伐乾淨,很少再看到它們的颯爽英姿了。
此時,我不由得想起小時候母親栽樹的情景。
那時候家裡很窮,沒有錢買樹苗,或者根本就沒有賣樹苗的。家家戶戶房前屋後和院子裡種的最多的是槐樹、榆樹、楝樹和柳樹。
這些樹種雖然生長緩慢,好多年也成不了大材,但是在那個年代它們也成就了農村家庭裡粗陋的案板、簡單的小床,或者是一個個小板凳……又因為它自然繁殖力很強,隨便一粒種子飄落地上,只要稍微溼潤,春暖花開的時節,它們都可以長出一棵幼苗。
柳樹扦插較多,從一棵柳樹上砍下一根手腕粗的長樹枝,早春季節栽在地上,很快就生根發芽,在頂端長出一條條新綠。所以深得老百姓的喜愛,看到這些自然生長出的樹苗,他們會盡力保護,讓它自由生長。由於生長緩慢,經濟效益不大,這些樹種逐漸被淘汰。甚至這麼多年過去,我都忘記了楝樹的樣子,只能從記憶最深處,搜尋曾經的那一簇簇紫色的小花和花謝後結出的那一粒粒黃色的苦澀的果。
後來,由於楊樹生長迅速,春天一到,集市上就有了很多專賣楊樹苗的。家裡經濟也逐漸寬裕些,母親像其他鄉鄰一樣,拉著平板車去買一些楊樹苗。
農村人是不在意植樹節的,但是在大地復甦,春江水暖的時節,他們便開始在自家的房前屋後,田頭路邊栽樹了。那時候,趕上周末,母親扛著樹苗,拿著鐵鍬,我提著水桶去田地頭栽樹。
母親挖樹坑,我提水,母親澆水,我扶著樹苗。母親栽下了一棵棵小樹苗,同時也種下了一個個希冀。有時,我也會跟著母親去給樹追肥,期待它長得快點,再快點,早日發揮自己的用處。
秋收結束農閒時,母親會去看望她栽下的那些小樹,有沒有被貪吃的小羊啃破樹皮,有沒有被調皮的孩子折斷樹枝。她憐惜地看著它們,摸摸這棵,看看那棵,就像看到自己久不見面的孩子,眼裡儘是柔情。
「十年樹木」,在母親的精心呵護下,一棵棵楊樹苗不負期望,漸漸長大。母親還是會經常去看它們,她時而伸開手掌,量一量這棵樹有幾拃粗了,猜測著再過幾年會長多少;時而拍拍另一棵的樹身,然後抬起頭,看看那茂盛的樹冠;看到比較粗壯的那棵,母親也會伸出胳膊環抱一下,估摸樹身的直徑。在母親的心裡,每棵樹都有每棵樹的用場。這棵樹將來做一個衣櫥;那棵要做一個平板車架;實在交不上學費的時候,就賣了那一棵最大的……
它們承載著母親那段艱苦生活的希望。
現在,田地頭的那些高大粗壯的楊樹早已沒有了,它們勝利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每年春天,母親還是會在可行的地方栽種一些小樹苗,不過楊樹苗很少,已經換成了核桃、金桔、花椒樹,她依然在虔誠地播種著希望,期待著收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