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佑思 一個90後猶太人的中國式成長

2020-12-08 騰訊網

「猶太人大都想做成一番事業。為此,他們很願意融入本地文化,有很強的融入能力。這跟歷史有關,他們曾經不斷被驅逐,為了生存,他們必須融入不同的國家,甚至變為另一個國家的人」

本文首發於南方人物周刊2019年第16期

文 | 本刊記者 陳洋

全文約7438字,細讀大約需要16分鐘

「『化緣』是什麼意思?」

高佑思抬起滑屏的拇指,眉毛微蹙,這個夾雜在自媒體「歪果仁研究協會」(下文簡稱歪研會)微博評論區的詞,讓這位25歲的以色列短視頻博主有些困惑。

幾分鐘後,滑動的拇指再次因一幅評論配圖而卡住。圖片來自2001年熱播的一部國產劇《不要和陌生人說話》,演員馮遠徵半匿於牆後,眼神凌厲。

這些評論針對的是「歪研會」一則新更的視頻——《外國人在中國隨機敲門蹭飯,真的有人給他開門嗎》。視頻中,只拿著一碗一筷的高佑思,從北京帽兒胡同出發,接連碰壁數十次後,最終被一對父子接納。在一處並不寬敞的胡同房裡,他和主人一家一起享用了一頓兩菜一湯的家庭晚餐。

《外國人在中國隨機敲門蹭飯,真的有人給他開門嗎》

此時,距離視頻發布已經過去了兩個多小時。微信工作群裡正在討論粉絲們的反饋,原本在接受採訪的他明顯有些分心。「被罵了一點」,默默「掃描」了約一分鐘後,他不舍地將視線挪開。

當晚6點多,他在評論區寫道,「這次嘗試的確有很多準備不足的地方,應該帶上禮物才更有禮貌,直接去問能不能吃一頓飯也不太尊重。」這檔節目以外國人體驗中國生活為主題,笨拙、尷尬,嘗試融入和理解,是節目的常態。

這是高佑思來到北京的第7年,創業的第5年,成為「網紅」的第3年。他的故事,既是一個以馬云為創業偶像的猶太年輕人的故事,一個關於融入、奮鬥、焦慮和野心的故事,也是一個不同又相同的中國式成長故事。

猶太家庭

3月底的北京已經一腳踏入暖春。

高佑思坐在對面,1米82的他,有一張瘦長臉,鼻子高挺,劉海向右後方梳起,維持著精緻的弧度。

剛從北大一個合作會議上趕回,他脫去亮紫色毛衣,只穿一件印著「Made in China」的白T,這是美國共享辦公企業WeWork和北大的聯合設計款,他很喜歡。

我們在北京東三環一處建成不久的共享辦公空間,以色列風險投資公司英飛尼迪集團是投資方之一,高佑思的父親高哲銘則是投資集團的創始人兼管理合伙人。根據公開資料,英飛尼迪是中國「第一家被允許從事人民幣業務的外資基金」,「目前透過旗下23隻美元/人民幣基金(其中20隻基金位於中國)和數個孵化器,管理著超過上百億的資產和上百家企業。」

在高佑思眼中,父親高哲銘是對他影響最深的人。他過去人生的許多重要時刻,都有父親的影子。而父親恰恰是那種喜歡不斷嘗試瘋狂想法的人。

高佑思一家

高佑思13歲那年,高哲銘決定將公司從以色列遷往香港。那時,還只會說希伯來語的高佑思被送入了一所加拿大國際學校。為了讓兒子更快適應,高哲銘建議高佑思參選學生會主席。那時候,高佑思剛剛進入11年級,遠不是那種最受歡迎的學生,甚至連英文也說得不太好。可即便如此,高佑思還是聽從了父親的建議,他一頭扎進了備戰中,從宣講、拉票,一路走到最後的競選演講。

奇蹟沒能出現,他最終落敗,四個候選人裡,他拿了第三名。不過,他理解父親的初衷,或許最重要的從來都不是一時的成敗,而是在最陌生、最困難的環境下,學會努力變通。

這也是父親的人生信條。在成為風險投資人之前,高哲銘曾是一名以色列空軍飛行員,有24年的戰鬥機駕駛經驗。「以色列是一個生存意識很強的民族,我們知道,這個世界上的猶太人很少,所以我們不停想要證明自己,做出一些很大的事。」

投資行業看中增長的機會,是機會的獵食者。在香港生活了5年後,高哲銘再次決定轉換事業重心。2012年,他們一家六口離港北上,安家北京。

高佑思再次面臨「變通」的挑戰。除了又一次置身陌生的語言環境,一個特殊的因素在於,他到了服兵役的年齡,而搬到北京,則意味著他很可能要放棄服兵役。在以色列,不服兵役,往往意味著就此成為「外人」。

他做出了選擇,考一所北京的大學,並將目標鎖定為北大。對於當時完全不懂中文的高佑思來說,或許這才是足以平衡得失的選擇,因為它足夠困難,也足夠新奇。

為了考入北大,除了上漢語班,他還經常去北大蹭課、蹭活動。聽不懂,就用手機把課件拍下來,回家逐字逐句地翻譯。經過兩年努力、兩次大考,他終於在2014年拿到了北大國際關係學院的錄取通知書。

但安逸是不可能的,5月份才剛被錄取,高哲銘就給兒子定好了「下一個目標」——創業。

作為風險投資人,高哲銘一直注重培養孩子們做生意的能力。高佑思的第一次「創業」是在12歲,他猶太成人禮的前一年。那年高哲銘投資了一家做防水耳機的以色列初創公司。因為所在的社區離海很近,那個夏天,一為了鍛鍊兒子,二為了驗證市場,高哲銘就讓高佑思拿著耳機,挨家挨戶地賣。

高佑思家有四個孩子,他是長子。從小,他跟父親的關係就很好。如今,他和父母、 弟弟、妹妹一起居住在北京。他的微信頭像也是小時候和父親的合影

雖然那次,年輕的高佑思沒能讓耳機大賣。但到了2014年,創業就不單是一個猶太父親的教育堅持,更是對一次乘風踏浪機遇的把握。當年9月,夏季達沃斯論壇上,「雙創」的概念被首度提出,旋即在全國掀起了「大眾創業、萬眾創新」的風潮。但早在「雙創」落地之前,鼓勵創業的政策暖風就已拂面。

高佑思相信父親的判斷, 20歲的他也早已習慣了接受挑戰。「OK,做吧,來吧,let’s fail again。就算再一次失敗,我也不會放棄。」

踏風

「我發現跟猶太人很聊得來,可能浙江人和猶太人天然對很多事情的理解是相像的。」半個月後,在同一間會議室,方曄頓聊起他為什麼會和高佑思成為朋友。生於1991年的方曄頓是歪研會的CEO,高佑思的合伙人。2013年,高佑思還在備考北大時,方曄頓已經從北大畢業,留校繼續念研究生。兩人結識於國發院組織的一個校友赴以遊學項目。那時,高哲銘受院方所託,幫忙聯繫以色列當地企業,高佑思承擔後續工作。

方曄頓出生於浙江諸暨一個經商家庭。在高佑思眼中,方曄頓跟他以前接觸的很多中國人不一樣,有想法、愛表達、野心大,善於積累和利用資源。因此,在考慮創業合伙人時,這位曾任北大國發院學生會主席、對創業頗有情懷的「老學長」很自然地成為高佑思的第一人選。

歪研會CEO、高佑思的合伙人方曄頓

2014年剛起步時,受當年初入中國市場、主打「陌生人經濟」的Uber和Airbnb啟發,兩個喜歡足球的年輕人想做一個P2P跨境旅遊平臺,讓球迷服務球迷。比如一方提供比賽地的一日遊服務,另一方如果想出國體驗,即可付費購買前者的服務。

在創業這件事上,父親高哲銘願意成為兒子成功的階梯。作為項目的天使投資人、合伙人,高哲銘不僅為兒子提供辦公室,還在財務、法務、人力資源上傾力幫助。項目最初的15個實習生也是通過英飛尼迪的平臺招募的。

只是一年過後,雖然高佑思他們投入了「瘋狂的精力」,但這個模式還是沒能跑通——既沒給平臺用戶帶來多少流量,也沒能達到一定的規模。事後反思,高佑思歸因於「運營能力差」,「我們從來沒有做過這些,還是有點用做學生組織的思路創業,缺乏經驗,管理比較亂。」

2015年9月,藉助做平臺時期積累下的用戶資源,他們開始轉型做內容,改名fanTV。因為他們意識到,與其讓這些球迷提供並不擅長的旅遊類服務,不如做回球迷,以球迷的視角記錄賽事實況,讓球迷直接生產內容給球迷看,提供差異化的視角。那一時期,fanTV平臺上不僅能看到意、英、德、法多國的足球賽事內容,還能看到美國的NBA周邊。

喜歡足球的高佑思最初的創業就跟足球有關。皮卡丘也是他從小到大最愛的卡通人物

相比陌生人經濟在中國一些領域的「水土不服」,轉型賽事經濟,更為討巧。在他們轉型fanTV的前一年,2014年,被譽為「中國體育產業歷史性突破」的「國務院46號文件」放寬了賽事轉播權限制,刺激頭部賽事版權價格飛升的同時,也拉開了體育內容大戰的序幕,樂視、蘇寧等紛紛重金入場。

FanTV恰好乘上了這輪內容拼殺的東風。那時各大平臺在體育內容上的投入十分大方,主打賽事相關內容的fanTV成了平臺們爭相拉攏的對象。

「2014年、2015年大家關注比較多的是共享經濟;到了2016年,就開始進入內容時代。」像一個出海多年的水手,高佑思回顧著風浪的脈搏。他還記得,當時鬥魚剛剛起步,作為直播平臺上唯一的外國博主,平臺給了他們很多流量扶持。那時候,對外稱號「鬥魚第一歪果主播皮克」的高佑思很拼,除了賽事內容,從個人生活到家庭成員,他幾乎無所不播。「因為跟上了那個時代,我們起來得真的很快。」

但遺憾的是,無論是熱度還是收益,這些成績上的進步依然沒能轉化為融資上的突破。

進入2016年,papi醬的走紅及其帶來的示範效應,使得短視頻取代直播開始成為內容創業的新寵。那年恰逢體育大年,fanTV在歐洲杯期間策劃了兩檔節目,其中一檔「玩壞歐洲杯」的節目初次嘗試了「街頭採訪」的短視頻形式。採訪主題也從體育擴展至泛娛樂,比如在球場外採訪外國球迷怎麼看待中國功夫,讓他們品嘗辣條、體驗葛優躺。

按照計劃,歐洲杯賽程30天,他們會推出30個短視頻。高佑思用「瘋狂」形容當時想要從風口突破的心情。「創業就是要do something crazy(做一些瘋狂的事)。」6月,恰逢高佑思期末考試季。考試結束的當晚,他就直接飛到了法國,開始接手街採錄制。

為了保持日更的節奏,他設定了緊湊的日程,「早上10點起來,直播兩個小時,那時正好是中國的晚上,到12點吃個飯,下午1點到5點繼續拍街頭採訪。5點把素材用網盤傳回國內,往往要5個小時左右,然後北京的同事連夜剪出來,第二天上線。」

正是這個系列讓高佑思和團隊迎來了fanTV史上第一個8000萬點擊。隨著市場的不斷驗證,他們在運營、策劃、推廣上的投入越來越大,「主題街採」也從最初團隊裡的一個實驗產品變成了歪研會這個產品矩陣。

從去年起,高佑思開始將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一個被稱作「YChina」的新項目上,他希望這條業務線會成為公司新的發展引擎。相比歪研會主要面向國內受眾,YChina瞄準的則是那些有海外宣傳需求的中國企業。方曄頓覺得高佑思從0組建的這支小團隊在這條新業務線上已經有了較大的突破,「他們要克服很多困難,包括如何跟海外用戶講好一個中國的故事,找到不同文化的平衡點,以及如何創造一份可量化的價值。」

2019年4月,洛杉磯,高佑思作為嘉賓出席學術論壇

差異

作為5年的合伙人,方曄頓能感受到高佑思身上的那股衝勁,「就是那種我一定要辦成一件事的決心。」教育經濟學出身的他覺得,這種強烈的進取心部分來自猶太民族的文化傳承,「猶太人大都想做成一番事業。為此,他們很願意融入本地文化,有很強的融入能力。這跟歷史有關,他們曾經不斷被驅逐,為了生存,他們必須融入不同的國家,甚至變為另一個國家的人。」

在他眼中,融入是種很珍貴的能力,而對多元文化的尊重是基礎。對於一個從組建就一直由不同國籍成員構成的團隊,遇到問題時協商解決、求同存異、更為重要。

在方曄頓看來,團隊成員的共識在於大家都長期看好中國開放。他並不認為「外國人看中國」的意義只是差異帶來的新奇感,「我們希望幫助中國青年更好地認知中國在世界上的位置,這是未來二三十年裡一個很重要的話題。」

但要讓這群國籍不同、背景各異的年輕人在一起高效工作,挑戰也客觀存在。最直接的體現是在表達方式上。

「比如中國人可能有不滿會隱忍,但你真的把他惹急了,他會爆發;那外國人可能就會覺得你對我有意見為什麼不早說。」方曄頓並不掩飾,「尤其是以色列人」,「就是更直接,有時候度會把握不好。中國人就會很在意這些,會覺得你有點冒犯到我了,或者是你讓我在大家面前丟臉了。」

高佑思也不諱言這一面,他給《南方人物周刊》舉了採訪前一天的例子。一位記者在結束拍攝任務後提出一起吃飯。高佑思不願意去,他當天還有工作沒處理完,可對方還是極力邀請他一起去喝酒吃大餐。沒多想,他直接回絕道,「我要回去工作,沒時間吃飯,不好意思。」

對方識趣地走了,方曄頓卻找上門來。高佑思跟《南方人物周刊》模仿方曄頓當時的語氣,「你怎麼回事?你這樣對人有意思嗎?你可以有更好的方式。」之後,方曄頓立馬和那位記者補約了飯局。高佑思知道,這是「為了把情緒扭回來」。

其實,方曄頓理解高佑思。「很多外國人會相對chill(放鬆)一點,比較享受當下。但高佑思,他是可以為了工作全面犧牲個人時間的,他基本上沒有什麼工作和生活的心理屏障。」

相處的日子久了,方曄頓慢慢習得了一種交流方法:如果是面對面,有問題他會直接指出;如果是很多人一起,他會選擇私信。

高佑思傾向於從兩個角度去理解這個問題,「他知道我能帶來的資源很大,我的野心很大。利用好這一點,我們可以一起做一個好的生意,成為非常有影響力的人。但他也把我當學弟,如果犯錯了,他也要教育我。雖然我不喜歡被教育,但是我也學到了。」

高佑思承認,對他們這種跨文化背景的團隊來說,矛盾和磨合是「每天、每小時的事情,所以兩個字尤為重要:信任。

「比如做什麼內容會火,可能各自有不同的想法,每個人都可以提建議,但最後一定是我們的內容負責人說了算。這個信任就建立在他證明過他的能力,他對這個東西的熱情高於所有人。所以,我會堅定地支持他,哪怕一次失誤,一個月失誤,沒關係。」

高佑思的偶像是馬雲。他很認可父親說的一句話,「這個世界上有容易做的事,有非常難做的事,有不可能做的事,每個人都會面臨這樣的選擇。如果考上北大是非常難,那麼成為馬雲就是件不可能的事。但人就應該從不可能的事情開始,你才可能把其他事做得更好。」

而要向「不可能」靠攏,高佑思知道自己要學習的東西還很多。他也在這個過程中更好地看清和調適自我。「一開始,你一定是想自己當老闆的,可是後來,你發現自己暫時還不行。你不夠負責任,你不看細節,你不關心別人的心事,你怎麼當好老闆呢?所以先謙虛一點,先服務別人。別人當你老闆,好好幹,學習那種說話、做事、解決問題的方式。」

「啊,網紅」

高佑思離不開手機,特別是在視頻上傳後的那幾個小時。刷微博、盯彈幕、踱來踱去,是「焦慮型人格」高佑思的日常狀態。他甚至利用這種焦慮成功戒除了菸癮。

「我什麼都不怕,就是想互動,想讀大家的評論。」他試著解釋這種焦慮的緣由,「如果你已經火了兩年,你每天都在想,粉絲會不會看不下去?怎麼給他們看一些新的內容?怎樣能有自己的風格?如果別人做東西很棒,要不要模仿……」

高佑思最初體會到「網紅」的感覺是在2016年夏天。不同於現在頂著「歪研會會長」的頭銜,坐擁百萬中國粉絲,是多檔視頻節目的固定卡司,那時候的他還只是個粉絲數不到2萬的「小博主」。

當時,憑藉歐洲杯、裡約奧運會期間的系列街採視頻,fanTV的粉絲開始「出圈」,這不僅為他們帶來了話題熱度,更直接帶來了粉絲的激增。到了那年夏天,fanTV的粉絲數已經越過了30萬。

正是在那期間,還在裡約的高佑思接到了江蘇衛視一檔綜藝節目的電話,這檔節目的主要內容是組織外國嘉賓「圍繞當下中國年輕人最關心的議題展開討論」。對方想邀請他擔任節目第二季的常駐嘉賓。

出於宣傳公司的目的,高佑思以創業者、北大學生的身份參與了錄製,並和節目組其他嘉賓組成了一個被稱作「TK11」的嘉賓團。當時,TK11對外的主要宣傳點就是「個子高、顏值高、學歷高」。

只是,這種出入高檔酒店、聚光燈下的電視偶像生活,並沒有給高佑思帶來興奮感,反而讓他覺得「水土不服」。「每次錄製現場都有一兩百個觀眾,身邊是幾個比你火一百倍的人。他們的IP很強,我打不過,也不想打。」在高佑思看來,這些人對電視節目的邏輯把握得很到位,他們表達能力強,綜藝感強,能夠按照臺本的要求,呈現出很好的節目效果。而他,則完全無法適應。「錄節目時,我經常緊張到中文都說不出來,只有呼哧呼哧地喘氣。壓力很大很大很大,有時候一天都吃不下飯。」

正是這次經歷讓他意識到,相比藝人,還是自媒體人的身份讓他更舒適。他覺得二者的核心差別在於思路,「藝人不擁有這個節目IP,他等你請他,為你創造;而自媒體人擁有IP,他每天都在為自己創造。」

雖然日後他也會為了學習最新的網絡用語而觀看綜藝節目;也曾找來周星馳的喜劇,研究演員的表演技巧;在錄製時,反覆嘗試不同的表現方式,只為提升節目效果。但他身邊的人都知道,高佑思心底並不喜歡「網紅」的稱呼。

「大家都不喜歡吧。在國外,你說Influencer,大家也不喜歡。因為我們是Creator,是在創造。」或許是提到了「創造」,他拿起手機,突然開始凹造型自拍,將那件印著「中國創造」英文單詞的白色T恤框入畫面。

「我是創業者。」高佑思放下手機,抬起頭,「我關心的是我的內容是否能引發一些討論,大家能喜歡上你,期待你的下一個視頻;同時你能給你的廣告主提供好的推廣。」

這種不止於「網紅」的堅持也和平臺的要求一脈相承。如今,歪研會已經發展成一個孵化平臺,平臺下簽約了二三十名外籍COL(Cultural Opinion Leaders的縮寫,是歪研會的原創,選拔標準除了要對中國文化有強烈的興趣,有非常強的中文表達能力,還需要有一技之長。)

高佑思和歪研會旗下KOL貝樂泰在拍攝YChina項目的一個視頻

方曄頓覺得成為外籍網紅的門檻在於,你不僅要努力,有想法,還必須尊重不同的文化,有一種溫和的跨文化的能力。「外國人對中國的看法,這個主題是永遠做不完的。因為話題是永遠談不完的,而圍繞不同話題所產生的碰撞感,和隨之產生的自然反應是非常有趣的。」在他看來,如果這條內容線不受歡迎了,原因不會是人們對於碰撞感的厭倦,只可能是創作者沒有動腦筋,或者對多元文化失去了探索的真誠和興趣。

即便方曄頓知道,相比自己拍視頻,高佑思更享受的還是創造企業價值。但他也很理解,擁有粉絲就一定意味著你會在意他人對你的評價,大家是不是喜歡你。在他看來,無論對於高佑思,還是那些有著相同夢想的外籍創作者,被人喜歡雖然會帶來焦慮,但也是力量的來源。

「選擇在中國走這樣一條路不是個容易的選擇。一個人在異鄉環境裡面是很孤獨的,被認可、被喜歡,這種成就感對他們是很重要的。」作為一個有著MCN業務的機構的CEO,方曄頓對這類情感需求的感知更為強烈,「這些外籍博主往往會很在乎你是不是尊重他們,他們希望一種親密的關係,就是我們大家是一塊的這種感覺。」

這不是一條人人都理解的路。無論是高佑思在以色列還是香港的朋友,最初都不怎麼理解他在做的事,有的甚至覺得他瘋了。解釋不清楚,他往往選擇直接丟一個視頻連結。「這樣他們就很容易理解了——『啊,網紅啊。』」雖然他們選擇的詞並不是他最喜歡的。

片刻的淡然後,他再次回歸昂揚,「沒事,這就是成長的魅力。你會發現你18歲時候的朋友們,大家正在走著不同的路,談著不同的戀愛,遇到不同的困難,獲得不同的成功。那個你們一起吃飯、一起去酒吧嗨、一起去旅行的時代已經結束了。」

中國人物類媒體的領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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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佑思是誰?高佑思(英文名Raz Galor),1994年出生於以色列,就讀於北京大學國際關係學院。因為一口流利的中文而受到關注。高佑思2008年1月,因為爸爸高哲銘的工作原因,高佑思舉家從以色列遷往香港。然後在香港讀了五年的書,高中畢業時去了牛津大學讀了暑校。2014年9月,高佑思進入北京大學國際關係學院,成為了北大第一位來自以色列的本科留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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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標題:「洋網紅」:獨特的文化「雙面膠」  2017年10月3日上午,距離美國拉斯維加斯槍擊案剛剛過去36小時,一名法國青年在案發後回到慘案現場,表情凝重地說著中文,用短視頻陳述他對槍擊案所折射出的安全問題的思考,並坦言,在中國時他從未感到過不安全。
  • 自從歪果仁高佑思成為中國「網紅」以後……_南方快報_南方網
    2016年12月14日,歪果仁研究協會(以下簡稱「歪研會」)成立不久後推出了首個視頻產品《自從這群歪果仁嘗試了微信紅包以後》。畫面中,高佑思舉著麥克風站在街頭,採訪形形色色的外國人,不少人吐槽只搶到過1分錢紅包,但有一個姑娘說自己為了搶紅包加了100多個群,淨賺8000多元,高佑思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個膜拜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