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熵」是什麼?通俗理解就是「混亂程度」。
簡單的說熵是衡量我們這個世界中事物混亂程度的一個指標,熱力學第二定律中認為孤立系統總是存在從高有序度轉變成低有序度的趨勢,這就是熵增的原理。
系統由有序轉變為無序被的過程是熵增,比如系的鞋帶會開;家中鋪的很整齊的床單睡過後會變亂。
「熱力學第二定律」熱量可以自發地從較熱的物體傳遞到較冷的物體,但不可能自發地從較冷的物體傳遞到較熱的物體。
比如一滴墨滴進清水,清水會變黑;一個熱的物體和一個冷的物體放在一起,熱的物體會變冷,冷的物體會變熱.....物理系統總是會趨向平衡狀態。
一個系統的溫度是不均勻的,它慢慢趨向均勻;一個溶液的濃度是不均勻的,同樣它會慢慢趨向均
系統中的「熵」
一個地區從一種經濟模式轉變成另外一種經濟模式,這個過程是十分有趣的。而在這個過程中系統是存在很多的「熵」的:試想一下,如果成功的創業家是不存在的,那麼創業經濟就有可能轉變成其他的經濟模式。巴黎曾是二十世紀出現創業曙光的地方,我們必須了解移民對於支撐創業生態系統發展的重要性:一旦一個創業公司的第一代成員已經完整,那麼吸納外部人才,就是維持並促進這個創業生態系統成長的關鍵。
那麼,在無序變量始終存在,「專利」、「資本」以及「反叛精神」你也只有其中兩個,而這兩個還慢慢地就只剩下一個的情況下,經濟模式會發生怎樣的變化呢?
我們假設了三種情況:
操場經濟(技術+反叛精神)轉變成自給經濟(反叛精神)
一旦專有技術缺失,操場經濟模式就會遭到破壞,進而退化成只具有反叛精神的自給經濟。而這也是具有大量高科技技術但並沒有將之轉化成商業帝國的的蘇維埃,在技術被以色列和美國超越了之後,之所以轉變成資本主義俄羅斯的原因。從這一點來說,資金的來源只能是自然資源(因此尋租經濟只能由寡頭主導),直到價格下跌(許多人對自然經濟都沒報太大希望)。
操場經濟(技術+反叛精神)轉變成承包商經濟(技術)
即使高級技術人員不離開操場經濟模式所在國,但是由於這些高級技術人員厭倦了被困在「操場」之中,經營一些失敗的項目,所以,他們自己成為了承包商。這也是為什麼法國的創業者都想在法國建造下一個矽谷,但最終他們都成為了小型IT服務商或者Web代理的原因。這種模式下,他們支付成本之後的利潤微薄,完全無法擴展公司規模。也就是說,這種類型的創業項目數量再多,也無法構成創業經濟模式,他們只能發展成創新能力微弱的承包商經濟模式。
金融經濟(資本+反叛精神)轉變成自給經濟(反叛精神)
我們完全沒法預料資本甚至會在某些情況下撤出一個國家。希臘就是一個很好的例證。相信英國也吸取到2008年的教訓了,而這,也可能是在危機之後,讓其決心建立創業生態系統、發展創業經濟的原因吧。
但一個地方同時擁有創業生態系統的兩個及兩個以上要素也還是不夠的。而且問題在於,想將這幾個要素糅合在一起是非常難的。甚至在許多情況下,它們還會排斥彼此。但是我們必須認識到,打破它們之間的壁壘,會使得非創業公司具有更多的創新能力。確實,尋租經濟、承包商經濟,以及操場經濟確實更容易形成,然而我們必須更加努力地把這些因素整合糅雜在一起,努力向創新經濟靠攏。
例如,你可以嘗試把尋租經濟模式轉化成金融經濟模式。目前,由於石油儲備的減少,尋租經濟模式受到打擊,杜拜和阿布達比正試圖這麼做。而開設巴黎大學的附屬機構或使用羅浮宮品牌這樣的舉措,可能正是他們試圖激發出創新精神和為將阿聯發展成一個創業集聚地的目標而做出的努力。
創業者的關鍵作用
那麼,從長遠角度出發,想要克服無序變量以及創業生態系三因素難糅合的問題,就必須建立創業生態系統。而能夠建立這個系統的正是創業者自己。AngelList創始人Babak Nivi將其定義為「擁有能夠給顧客提供最好質量和最大規模服務的能力」,他們建立最具創意的公司,克服了上述所有的困難,最終,成為創業經濟的支柱機構。
我們通過下面幾個具體案例來具體認識。
首先是一個操場經濟(計劃經濟)轉變成創業經濟的案例。《Startup Nation》一書向我們講述在1980年代,在以色列,那些有激情有抱負的創業者們製造出一流的產品,但未能將其成功地推銷給潛在用戶的故事。他們並不缺少一流的技術(甚至在蘇聯解體後,以色列接收了前蘇聯很多一流的技術人員);他們也不缺反叛式創新精神(畢竟以色列是以厚顏無恥著名的)。但是這裡沒有資本——當時,以色列是計劃經濟體制。之後,以色列政府設計了以創業家為主的Yozma計劃,以吸引美國的風險投資,並試圖將當時以色列施行的計劃經濟轉變成創業生態系統。而一切,從這個計劃開始,全都發生了改變。
第二個案例是把金融經濟轉變成創業經濟。這裡我們就不得不說到倫敦了。倫敦轉型,英國政府有一個非常簡單易懂的邏輯,即他們認為既然倫敦是歐洲國家金融業的「首都」,那麼理所當然地,它也應該成為歐洲國家創新科技的「首都」。FinTech模式下,創業家們受益於當時倫敦現有的資源(已經形成規模的金融經濟模式和大量的資金),和在全歐盟範圍內吸納人才移民到倫敦來的移民政策。畢竟當時,倫敦已經擁有相當數量的資本和相當規模的反叛創新精神了(畢竟,英格蘭是朋克運動的發源地啊)。而政府所需做的,也就是表明「創業者第一」的態度,以及去克服「技朮赤字」的問題了。
最後一個是效率經濟轉變成創業經濟的案例。這個案例發生在早期的矽谷。FairChild半導體公司——現代矽谷之母以及最先成功的個例,你知道它其實是東海岸的一家名為FairChild攝影器材公司的子公司麼?Robert Noyce和Gordon Moore不滿其母公司重視效率高於創新,故而決定離開,並開始創業Intel項目。正是他們這極具反叛精神的風格改變了當地的生態系統,並且催生了世界範圍內發展速度最快的創業經濟模式。
而上述的所有案例都在良性發展中。在以色列,政府正逐步減少他們的扶持力度,專有技術和創新精神的充分結合,吸引了國外的資本流入;在倫敦,得益於歐盟的一體化,英國資本可以購買到大量的專有技術。創新精神很難被點燃?一點兒也不,這僅僅取決於你到底敢不敢承擔創業機構的風險而已。
「創業者共同創造出一個創業生態系統」,這句話可能聽起來有些同義反覆。可是我們必須要繼續認真落實好這一點。在過去,主要是由政府或者大公司來建立創業生態系統。但無一例外的,它們全部都失敗了。那麼,在這種情況下,政府和大企業通過制定一個有條理、有計劃的政策來人為地建立創業經濟模式。(在法國,Sophia-Antipolis就是通過後天的努力人為地創造了這樣的經濟模式的最好例證)。而這也正是你為什麼必須依靠創業家以及必須激發他們雄心壯志的原因所在了。
在這裡給大家介紹一個實證法則——Brad Feld曾正式發表的「巨石論文」:只有那些將長期遠景和短期靈活性有效結合在一起的創業家們,才能夠激發和促進創業經濟的成長。換言之,就是如果你有什麼想吃的,讓創業家做給你吃。而當那些多種多樣的元素混雜一起自己成為一個系統時,創業經濟模式就通過企業家真正地建立起來了。
應當注意的是,當其他種類的經濟模式沒那麼強時,創業經濟會「起飛」得更容易些。但是當某地的某一經濟模式已經最強了,那麼,它就很難被打敗了。就像你不可能在紐約幹掉金融經濟模式,但是在加利福尼亞,你可以通過與政府合作打敗它一樣。你要知道,即使是Michael Miken,在加利福尼亞州也不得不出臺和推行高收益的債券。但是倫敦可能是一個例外,這個歐洲的金融心臟確實推行了徹底的金融創新——但是倫敦fintech模式的成功性還沒有經過驗證,更糟的是,因為金融行業是一個被高度管制的行業,所以它必須要始終積極確保政府的支持。
還有,現在每個人都喜歡被稱為創業者,這個標籤在很大程度上可以滿足你的虛榮心。但是如果你缺乏雄心壯志,或者你不想創業,不想去建立一個屬於你的商業帝國的話,那麼你是無法成為一個創業家的。因此,僅僅是自稱的「創業家」還遠遠不夠。「有能力但是性格溫和的編程師不是好黑客」。自我滿足的資本家更願意去尋租而不是風投創業公司。你真正需要的是那些被網景聯合創始人、矽谷知名投資人Marc Andreessen稱為有著「終結行業競爭,建立自己的商業帝國」野心的資本家。
不同國家的基準
還有一個很有意思的點,就是當你了解了很多國家的經濟模式之後,你會發現健康的創業生態系統中的經濟模式要遠遠好於其他的。那麼,這是為什麼呢?
讓我們首先來看看美國。它的經濟模式中含有的成分有:巨額的資本+大量的專利+1776年以來一直潛在的反叛精神。在石油、房地產以及公共事業領域,尋租經濟確實是組成美國經濟的一大部分。不過好在創業經濟中的技術因素平衡了尋租經濟對於美國的影響——尤其是對矽谷的影響。無疑,金融經濟所佔比例也很大(紐約、達拉斯和芝加哥),但是與矽谷相比,他們的比例都在萎縮。創業經濟正在吸引大量的資本,甚至正在轉變成為美國民主的政治力量。
然後再看以色列。以色列是一個很有趣的個案,因為它有一個嚴重的資本缺口。雖然前文中提到的Yozma計劃對構建一個非常具有活力的本土創投生態系統很有幫助,可是在以色列的銀行系統中,傳統的小企業仍處於資本困境。因此,我們可以看出,以色列主要將資金投注於創業企業身上,而不是傳統意義的企業身上。
這就直接導致了以色列的創業經濟吸納了大量的專利技術,並且消削弱了承包商經濟的影響——與印度(或法國)的同行們不同,以色列的工程師們只為以色列的創業公司(或者那些收購了他們公司的美國公司)工作,而不是為國外的客戶工作。
英國同樣是一個很有趣的案例。簡單地說,英國經濟中充斥著大量的資本,其中以規模巨大的尋租經濟(房地產行業為甚)和充滿著活力的金融經濟。由於專業技術的缺乏,所以英國想要建立創業經濟模式是非常困難的。但是由於歐盟內的自由流通制度,目前英國已經克服了技術緊缺的難題,並且達成了從政府和金融監管機構那裡獲得支持的目標。而且,和其他發達國家相反,英國經常站在創新者這邊而不是尋租者那邊。
再來說說效率經濟的天堂——德國。目前,包括從臨近的東歐國家引進的技術,德國的專有技術數不勝數,可謂是「技術大國」。但是,由於德國銀行的積極性問題和融資業務方面的傳統問題,德國風險投資的規模一直很小。因此,專門技術被「困」於大公司中——都被用在了大公司內部的效率創新上。而正是由於這種效率創新,所以這些德國企業在業界往往處於遙遙領先的位置;但是這並不等同於創業創新。鑑於我在德國商界的工作經歷,我可以負責地告訴你:在德國,沒有反叛精神。因此,被限制的創業經濟只能算是德國經濟模式中的邊緣模式。由於最終資本和技術都由老牌企業所掌控,所以德國的創業經濟發展的希望仍舊十分渺茫。
那麼最後,讓我們來談談法國的狀況。
法國的經濟模式一直是一個謎一樣的存在,而上述經濟模式可以讓我們對法國的弊端的來源有一個更清晰、更透徹的認識:為什麼在法國同時擁有大量的資本、海量的技術和充分的反叛精神的情況下,建立創業生態系統還是這麼難呢?
每一年,都有人離開傳統企業開始自己的創業之旅。這足以說明我們擁有充足的技術支持——我們的工程學校在世界上是數一數二的,美國公司也紛紛在法國設立研發中心;同時,由於達到了風險投資的關鍵性指標,也有資金支持著高科技創業公司的發展,甚至有人說,那些有潛力的公司都準備在巴黎進行籌資。
然而,這些都行不通。為什麼呢?簡單地解釋就是,在法國,「資本」、「專利」和「反叛精神」確實都存在,然而卻沒有人將他們整合起來——他們是獨立存在的,甚至有時候會成為彼此的「敵人」。
而造成這樣情況的原因,主要有以下三點:
法國確實有大量的資本,但是尋租經濟規模過大(涵蓋房地產、計程車、藥劑師、律師、醫生、手工業者、農民在內的各種職業),導致資本家認為他們沒理由要冒著風險投資給創業公司。這些巨額的資金被捆綁在沉重的基礎建設上(交通、能源、電信以及旅遊等等),而尋租利益集團捕獲到了這些資本,從而進一步限制了創新的發展。法國唯一具有反叛精神的,是那些與激進槓桿收購相關利益者做鬥爭的私人股本公司。而且即使法國現在還存著不少風險投資者,但是他們的資金大多是通過政府的Bpi金融得來的。
法國也擁有許多專門技術。但是它們大都歸於效率經濟或者承包商經濟。法國確實有很優秀的工程師,但是這裡有兩個問題:1)根據Gwendal Simon的解釋,法國的工程師們並不關注技術的運行。在他們的學生生涯中,他們都是最優秀的學生,所以他們認為自己是企業高管而不是技術開發人員。2)由於法國的福利很好,研究稅收減免制度的實行使得工程師的工資大多是由政府補貼的(沒錯,在法國每個技術公司都願意給技術人員發放補貼)。
這樣一來,技術就業市場就像壟斷組織形式Cartel:無論是效率經濟、操場經濟或是承包商經濟模式中的哪一家公司,也無論他們是否創造了價值,他們都可以支付得起技術人員比較好的工資。而創業公司呢,因為沒有資金,所以無法支付給技術人員相應的薪酬,也就沒法獲得優質的專業技術,發展之路何其艱難。
最後,我們來談談法國的反叛精神。很好笑的是,它具體表現在頻繁的罷工運動和企業高管的襯衫被扯掉的事件當中。當企業家顯露出一定的創新精神的時候,問題就會接踵而至——禁令、訴訟,甚至是牢獄之災。接下來我要說到的這點應該被一再重申:無論在哪個國家,企業家都不應該被束縛在條條框框之中。但事實上,只有在一些特定的國家,如美國,創新精神、資本和專利的同盟才能夠擊破法團主義障礙,大展拳腳。但我們不能說法國沒有反叛精神。在法國,反叛精神是被容許甚至支持的,但那不是在創業方面,而是在活動或者藝術創作方面。最終,創業家們仍然只能被限制在操場經濟模式當中,苦苦掙扎。
那麼,在建立生態系統上花費了這麼多年的心血之後,我體會到,法國之所以無法建立創業經濟模式的原因,主要在於「佔用了大量可用資本的尋租經濟」、「掠奪了大量專門技術的承包商經濟」,以及「反叛精神的移位」這三個問題上。注意,這可不是一幅諷刺漫畫,而是赤裸裸的真相:在旅遊行業,我們是突尼西亞;在房地產行業,我們是倫敦;在IT服務行業,我們是印度,在政治制度的顛覆方面,我們是希臘——我們是他們所有的集合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