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花緣:阮孚用金貂來換酒,卻被上司彈劾,多虧了皇上祖護?
據《晉書》卷四九《阮孚傳》記載,阮孚做安東參軍時,「蓬髮飲酒」,「不幹公事」。後來任散騎常侍,這是個很有油水的官,所以冠上裝飾有金璫貂尾,他卻用金貂來換酒,結果被上司彈劾,多虧了皇上祖護,才平安無事。金貂換酒足以見出酒徒的狂放風度,所以古人傳為美談。類似的還有唐代的賀知章,他當太子賓客時一見李白便喜歡上這位「謫仙人」,解下所佩金龜「換酒為樂」(李白《對酒憶賀監詩序》)金龜是高官的金印,印紐為龜狀,誰敢拿來換酒喝?
對古代文人來說,酒成了鑑別風採性情的重要標誌,得愈多愈豪放愈離奇,愈是名士派頭,就愈受人傳頌關於酒的發明人《鏡花緣》也涉及了,這便是西水陣中供著的女像儀狄、男像杜康。而酒家女子姓儀,酒保姓杜,也暗切儀狄和杜康。關於儀狄造酒,見於先秦古書《世本》:「儀狄始作酒醪,變五味。」又《戰國策·魏策》載:「昔者帝女令儀狄作酒而美,進之禹,禹飲而甘之,遂疏儀狄,絕旨酒,曰:『後世必有以酒亡其國者。』」這就是《鏡花緣》第三十八回的「禹疏儀狄絕旨酒」。
《戰國策》書中本沒有「令」字,《太平御覽》卷八四三引《戰國策》也沒有。清朝文人王念孫說:儀狄就是夏禹帝的女兒,她的名字中不應該有令字。如果王念孫所說可信,那麼儀狄就是禹的女兒。儀狄造酒流傳很廣蜀漢譙周《古史考》:「古有醴酪,禹時儀狄作酒。」王粲《酒賦》:「帝女儀狄,旨酒是獻。」都是相同的說法。儀狄造出的是「旨酒」,也就是甜酒,大禹喝了覺得很好喝,可是他不但不獎賞,反而疏遠了儀狄,為什麼呢?因為他預料到以後會有貪杯亡國的。《孟子·離婁下》云:「禹惡旨酒而好善言」,指的就是這件事。夏以後的商可算是亡於酒的,《鏡花緣》中酒肆匾額上由紅友題的「糟邱」兩個大字,便是商紂王的典故。
《北堂書抄》卷一四六引《六韜》:「紂為君,以酒為池,一回首糟丘而牛飲者三千人。」東漢王充《論衡·語增):「紂為長夜之飲,糟丘、酒池,沉湎於酒,不舍晝夜。」灌酒為池酒糟堆成山,日夜不停地喝,這國還能不亡?大禹反對喝酒,所以在酉水陣中必須胸前放一張黃紙,上寫「神禹之位」四個硃砂字才不會為酒所迷。關於杜康造酒,杜康是什麼時候的人,古代典籍上並沒有詳細的記載,但肯定比儀狄晚。在書中,另一家酒肆的對聯「萬事不如杯在手,一生幾見月當頭」是「醴泉侯偶題」。
醴泉侯出宋人唐庚(字子西)《陸謂傳》(《眉山文集》卷四),作者虛擬了陸謂這個人物代表酒,他的封號為醴泉侯,醴泉也暗指酒。酒肆橫匾「般若湯」是「閨秀黃嬌」所題,黃嬌出自金代元好問的《中州集·段繼昌》:「有以錢遺之者,必盡送酒家。名酒曰黃嬌,蓋關中人謂兒女為阿嬌,子新以酒比之,故段繼昌愛酒如子女,酒色發黃,所以呼為黃嬌。
般若湯是宋代和尚對酒的隱晦稱呼,《東坡志林》卷二說:「僧謂酒為般若湯,謂魚為水梭花,雞為鑽籬菜,競無所益,但自欺而已,世常笑之。」宋竇蘋《酒譜·異域酒》也說:「天竺國謂酒為酥,今北僧多雲般若湯,蓋度辭以避法禁耳,非釋典所出。」這就是說,不守清規的和尚饞酒了不敢說酒,而說成般若湯,明白的人也都能聽明白,這無疑是酒肉和尚們的「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