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10月19日,西南軍區發出第11號剿匪令,命令部隊在繼續深入腹地清剿的同時,必須抽出足夠的兵力,大力組織對邊沿區的圍剿和會剿,力爭在1950年之內肅清整個西南地區的股匪,為清匪反霸和減租退押工作創造更為有利的條件。
我軍聞令而動,加緊清剿、會剿。
地外川東南烏龍鎮,四面崇山峻岭、荊棘遍野,是飛禽走獸經常出沒的地方,也是逃匪躲藏的最佳選地。
離鎮子不遠處,有一酒店,名為「丹心酒店」,專賣肉包子。
店掌柜是駝背老頭,有兩個彪形大漢的夥計。小店每天很晚才打烊。在黑黑的夜空裡,酒店的燈火,遠遠望去,像一頭獨眼猛獸的眼睛,不停地眨巴著。駝背老頭站在門口,手中舉著一盞防風燈,招呼來往行人。這一帶還有殘匪活動,老百姓不到萬不得已時,晚上是不外出的,但有些與主力部隊失去聯繫的解放軍,備加熱情。又飢又渴又累的解放軍戰士,在掌柜的盛情邀請下,不時有人邁進了店裡。
1950年10月21日黃昏,九名進山剿匪的解放軍戰士在班長張遼生率領下,終於闖出了叢林。全班十人望著將他們困擾了整整一天的大山,都鬆了一口氣。他們在山裡迷了路,好在全班團結一致,相互照應,雖然與主力部隊失去了聯繫,但全都下了山,沒拉下一個。
藍色的炊煙從山腳嫋嫋升起。餓了一天的戰士見了這情景都十分高興。戰士們進了村,才發現村裡空無一人。家家戶戶的灶爐裡火還沒滅盡,鍋裡的包容紅苕飯發出誘人的甜香味。
「還是熱的呢!」班裡最年輕的戰士小王用手碰了一下鍋,禁不住吞下一口口水。
為了用實際行動證明解放軍是人民自己的隊伍,班長張遼生下令:「還是回烏龍鎮再吃吧!」
當張遼生等十名戰士來到「丹心酒店」時,天已黑得像鍋底。
「客人吃飯嗎?有剛蒸好的肉包子。」手舉防風燈,老頭遠遠地、熱情地招呼著。
「吃!」小王急呼道:「我們餓了一天啦!」三步並作兩步,跨進了酒店。
「是解放軍呀!」老頭驚喜過望,轉身朝屋裡大聲吆喝,「老大,老三,快端包子,解放軍來了,七個、八個,喲十個。十個解放軍!」他似乎在有意通報人數,卻又不露破綻。
店裡燈光十分昏暗,一盞快耗盡油的煤油燈,突突地躥跳著黃色的火苗。
戰士們剛落座,那兩個彪形大漢一前一後,一人端著一小蒸籠碎步而上,前面的那個嘴吆喝著:「來啦——小籠肉包子。」後面的那個卻一聲不吭,緊緊地挨著第一個。
揭開蒸籠蓋,一股白色的蒸氣沖天而起,迅速瀰漫整間房屋。屋裡更加昏暗,彼此連面目也看不清,被燈光扭曲的人影模模糊糊奇怪地晃動著。 戰士們看著浸著油、散發著濃鬱香味的鬆軟的肉包子,一下狼吞虎咽起來了,兩籠包在只片刻功夫便一個不剩。又上來兩蒸籠,在一片熱氣中,包子如風捲雲。秋風掃落葉般又被「消滅」了。戰士們個個大咽大嚼,無人細品肉餡的奇異之處。這些壯小夥子一天滴水未進,實在是餓極了。
熱情好客的掌柜吩咐夥計再上兩籠包子。
班長張遼生突然想起只帶了兩塊大洋,於是問店主:「老大爺,我只帶了兩塊大洋,夠不夠?」 「兩塊大洋,滿夠,用不了,你們解放軍辛苦了,管飽吃吧。」駝背老頭殷勤地回答。「真是物美價廉喲!」張遼生感嘆道。
「來啦——」那兩個彪形大漢又一前一後,一人端著一小蒸籠碎步而上,屋裡又迅速被蒸氣瀰漫。肚裡已有包子墊底,這次戰士們開始細嚼慢咽起來。蒸氣漸漸散去屋內稍稍亮了一些,燈油快燒乾了,燈芯吐出紅紅的燈舌。
「老大爺,你能不能添點燈油?」小王道,「火一跳一跳的晃得人眼花。」
「這年頭油貴如金,」老頭說,「能省一點算一點。」
「你這包子是什麼餡的?」張遼生問。
「解放軍眼力好,還看不出來嗎?」老頭狡黠地反問道。 太暗了,看不清。」小王搶著說,「好像不是豬肉。」
「當然不是,」駝背老頭道。
「那是什麼肉?」 駝背老頭似乎沒聽見這句問話,端起案上的油燈,說:「哦,我去添燈油,解放軍同志辛苦了,你們慢慢吃。」
老頭端走油燈後,屋裡頓時一處漆黑。戰士們開始議論包子的肉餡,有的說是羊肉,有的說是兔肉,有的說是野獸的肉,有的說是鴿子肉,但這些很快就被否定了,誰都不知道這包子到底是什麼餡。總之,他們飽餐了一頓不知名的味道奇異的包子。
不一會兒,這十名解放軍戰士便都昏沉沉地倒在了地上。
10月23日清晨。
又有五名解放軍戰士在通往鎮上的路上蹣跚行進。
「解放軍同志,好早哇!這裡包子出名,吃幾個包子吧!」駝背老頭早已笑臉相迎在店門口了。
五位戰士拖著疲憊不堪的雙腿邁進了「丹心酒店」。他們臉上有被荊棘劃傷的道道血痕,身上的軍裝被露水浸透。
「就你們五位嗎?還有沒有人?」店主關切地問。
「就我們五個。不會有人來了」。一個戰士坦誠地答道。
「好,好。你們先等一會兒,馬上就好。」
果然,只片刻功夫,包子上來了。蒸籠蓋了一揭,滿屋都異香撲鼻的熱氣。五位戰士開始狼吞虎咽。
老頭和兩位夥計在一旁冷眼旁觀。突然屋外響起了噼噼啪啪的槍聲。@pages@
「有土匪!」一位戰士警覺地抓起槍。
五位戰士提著槍奔出店門,只幾步便紛紛栽倒在地。頃刻,這五位戰士也失蹤了。
追逃匪進酒店 解放軍識破綻。
不一會兒,一百多名解放軍朝酒店奔了過來。
「掌柜的!掌柜的!」兩名解放軍幹部高呼道。這回,駝背老漢可沒在店門口迎客。
「掌柜的!掌柜的!」又連呼了幾聲。駝背老頭慌忙從店後走出。邊用平時擦菜板的沾滿肉油血汙的抹布擦手,邊說:「啊呀。來了這麼多解放軍同志啊!我們小店可是裝不下啊。」
「老鄉,我們不是來吃飯,我們是來抓土匪的。」另一個幹部模樣的解放軍和顏悅色地解釋道。
「土匪?哪個是土匪?老頭大驚失色。
「老鄉看見一個受傷的中年男人跑到你店裡來了。」幹部平靜地回答,不動聲色地四處打量了一下,然後邁腿跨入了店內。老頭連忙轉過身,也跟著進了店,搶在解放軍幹部的前面,似乎要擋住去路。突然,解放軍幹部的眼睛一亮,緊盯在老頭的駝背上,駝背老頭的駝峰不在上,而在腰間。
「土匪到哪去了?」幹部繼續朝屋裡走。 駝背老頭停在過道口,裝出一副笑臉:「首長,土匪被我們捉住了,只是捉他時,把他打傷了。」
老頭轉身高叫:「老大、老三,把土匪拉出來。」兩位彪形大漢應聲將中年漢子拖出店外,扔在地上。
「衛和融,你來看看還有救沒有?」一名解放軍幹部蹲在地上,用手槍拔了一下中年漢子歪在一邊的頭。
衛生員用手摸了摸土匪的鼻子,又掰開土匪的眼皮,說:「死啦!沒救了。」
「老大、老三,你們倆下手太重了。」老頭斥責道,「同志,我們殺土匪沒罪吧?」
「當然沒罪,你們還應該受獎。」解放軍幹部說。
「不敢,不敢。支持解放軍是我們的責任。打傷了土匪,開始我們還有些怕……哈哈。」掌柜洋洋得意笑了起來。
責任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