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鳳鳴 本報記者 賀向軍 北京報導
網絡互助的快速發展及監管的滯後甚至空白再次引起廣泛關注。
近日，中國銀保監會打非局發文指出，網絡互助平臺監管缺乏制度依據，處於無主管、無監管、無標準、無規範的"四無"狀態，並提示相互寶、水滴互助等網絡互助平臺會員數量龐大，屬於非持牌經營，涉眾風險不容忽視。
打非局的文章再次讓網絡互助成為熱點。9月8日，被點名的相互寶方面回應稱，平臺上線之初就實行實名制、無資金池、全程風控、公開透明準則，並表示期待在監管指導下，推動行業健康發展。9月9日，水滴互助方面也回復記者表示，公開、透明、公正是水滴互助最基本的底線，呼籲相關部門儘快落實互助監管，提升行業準入門檻規範市場，為下一步互助行業的發展和廣大用戶的保障提供更清晰的指導。
實際上，監管的擔憂並非無道理。截至2019年底，中國網絡互助覆蓋人數達1.5億人，但該行業一直處於民間自律階段，激烈的競爭讓一些互助計劃規則頻繁更改甚至產品隨時下線。例如，流量巨頭百度旗下的"燈火互助"計劃就因參與成員人數少於50萬，於9月9日終止運行。行業人士認為，打非局的文章建議把網絡互助平臺納入監管，對於互助行業的合規化是重要利好。
監管：網絡互助平臺涉眾風險不容忽視
近日，銀保監會打擊非法金融活動局發布理論研究文章《非法商業保險活動分析及對策建議研究》，對我國的非法商業保險活動進行分析，並給出了相關的監管建議。文中指出，我國非法商業保險活動的主要存在三個特點：網際網路化趨勢明顯、隱蔽性強、風險隱患和社會危害大。
網絡互助平臺的相關風險及問題作為案例在文章中被重點提及。文章指出，最近一段時期野蠻生長的網絡互助平臺，本質上具有商業保險的特徵，但目前沒有明確的監管主體和監管標準，處於無人監管的尷尬境地。而相互寶、水滴互助等網絡互助平臺會員數量龐大，屬於非持牌經營，涉眾風險不容忽視，部分前置收費模式平臺形成沉澱資金，存在跑路風險，如果處理不當、管理不到位還可能引發社會風險。
記者注意到，這不是監管第一次點名網絡互助背後的涉眾風險問題。2019年3月，中保協發布的2018年度網際網路人身保險市場運行情況分析報告中指出，網際網路保險在發展過程中存在產品創新不當的問題，將網絡互助計劃偽裝成相互保險。例如，2018年在網絡廣泛傳播的"相互保"產品，"涉嫌存在未按規定使用經報備的條款費率、誤導性宣傳、信息披露不充分等問題而被監管叫停，給公眾對保險的認識和理解也帶來較大的不良影響。"
中保協報告中的"相互保"為"相互寶"的前身，誕生於2018 年10月。在螞蟻之後，網際網路巨頭紛紛行動，上線類似產品推廣這一網絡互助新模式。據記者不完全統計，包括相互寶在內，截至目前已共有7家大型網際網路公司推出了自己的網絡互助平臺：2018底，滴滴金融推出"點滴相互"，2019年5月蘇寧的"寧互保"上線，2019年6月360集團的"360互助"啟動，2019年底美團的"美團互助"與百度的"燈火互助"上線，2020年1月新浪推出"新浪互助"，今年6月小米金融旗下小米互助上線。網絡互助成為金融科技最熱的領域之一。
眾多流量平臺的入局，讓網絡互助用戶保持快速增長。iiMedia Research(艾媒諮詢)發布的《2020中國網絡互助發展專題研究報告》數據顯示，截至2019年底，中國網絡互助覆蓋人數達1.5億人，2022年網絡互助覆蓋人群預計將達3.9億人，覆蓋率將達27.8%。螞蟻集團研究院發布的《網絡互助行業白皮書》預計，2025年我國網絡互助平臺的實際參與人數將達到4. 5億人，覆蓋中國人口的32%左右。
值得注意的是，艾媒諮詢分析師同時指出，因平臺要求用戶持續付費，用戶留存率即網絡互助平臺有效活躍用戶規模的維持將會是當前網絡互助行業的一大挑戰。上述分析師認為，在行業高度發展的背景下，網絡互助平臺在前期流量快速積累後增速放緩，同時前期低門檻免費加入模式引發的均攤費用上漲、人均所獲互助金整體下滑、平臺規則頻繁調整、用戶體驗存在落差等因素影響下，部分平臺後續用戶流失嚴重。
百度"燈火互助"便是一個案例。記者注意到，日前百度發布公告顯示，由於燈火互助計劃參與成員人數少於50萬，為保障用戶權益，現將終止燈火互助計劃。資料顯示，"燈火互助"2019年11月上線，2020年7月進行了首例分攤，到如今9月9日下線，百度"燈火互助"計劃運營僅300天便宣告了退出。
互助平臺需要龐大的基數防範風險，但據記者不完全統計，在目前國內處於第一梯隊的網絡互助平臺中，僅有相互保、水滴互助、輕鬆互助等少數幾家平臺用戶突破千萬人，剩餘平臺用戶均在數百萬左右。頭部互助平臺的市場佔有率不斷提高，馬太效應也更為明顯。
對於中小網絡互助平臺的不穩定性，今年兩會期間全國政協委員、社科院世界社保研究中心主任鄭秉文也曾在議案中提及。"目前有部分互助平臺依舊是先付費模式，存在資金池和潛在資金風險。另外，大部分網絡互助平臺的經營處於盈虧邊緣，可能存在不可持續的經營風險。"鄭秉文表示。除此之外，其認為網絡互助還存在信息透明度、不規範經營、涉眾的社會性風險現象。
行業：呼籲相關部門儘快落實互助監管
所謂"網絡互助"，是一種原始的保險形態與網際網路的結合。簡單來說，就是利用網際網路的信息撮合功能形成的互助社群，會員之間通過協議承諾互幫互助分攤風險，"一人患病，眾人分攤"，避免了個體負擔過重，並規避了償付能力問題。網絡互助群體規模已有下降苗頭，這意味著網絡互助風險可能激增。
但截至目前，針對網絡互助計劃，監管尚未出臺相應的法規予以統一規範。"目前，並沒有針對網絡互助平臺的監管政策，全靠平臺運營團隊的自律。在客戶積累到一定數量後，如何進一步發展，如何保證客戶的利益，如何保證投資人的利益是網際網路平臺需要考慮的問題。"新浪財經意見領袖專欄作家陳輝表示。
對於此次被點名，相互寶方面表示，相互寶上線之初就實行實名制、無資金池、全程風控、公開透明這四大準則，確保互助社區的平穩、健康、可持續運行，相互寶期待在監管指導下，推動行業健康發展。
另一平臺水滴互助也表達了類似想法。水滴互助相關人士回復記者表示，水滴互助作為提供互助計劃的平臺，公開透明公正是最基本的底線。
"從水滴互助成立開始，我們就堅持用戶實名註冊和使用，互助資金存管在商業銀行的專項存管帳戶，專戶專款專用，劃轉會員資金接受銀行的監督，每筆互助金的使用申請都會有第三方獨立機構進行調查；堅持將資金、互助事件、均攤信息定期進行全員公示，讓互助過程和結果對每一個用戶都是透明、公開的，並接受全社會監督；同時，水滴互助還以嚴格的風控措施來保障用戶權益，通過貫穿事前、事中、事後的風控措施，對所有案例進行全方位、全流程風控和審核，確保用戶利益不受損失。"水滴互助相關人士稱。同時，其表示，水滴互助也呼籲相關部門儘快落實互助監管，提升行業準入門檻規範市場，為下一步互助行業的發展和廣大用戶的保障提供更清晰的指導。
實際上，2月25日，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關於深化醫療保障制度改革的意見》，明確提出：支持醫療互助有序發展，明確了對於互助行業支持的態度。儘快將網絡互助納入監管框架之內後成為近來行業頻繁提及的議題。全國人大代表、湖南大學教授張琳曾建議，成立網絡互助協會，規範網絡互助從業主體行為，促進行業健康、規範、可持續發展。
今年3月份，浙江網際網路金融聯合會批准發布了全國首個網絡互助團體標準，明確了"四要一不要"原則，即：要實現實名制度、審核獨立、全程風控、公開透明，不要資金風險。即建議互助平臺優先選擇無資金池模式，有資金池的平臺應設立資金託管制度，確保資金安全。
中國人民大學中國保險研究所所長、互助保障研究中心主任魏麗教授認為，2020年是中國網絡互助發展的第十年，首個網絡互助標準的出現有標誌性意義，將給互助行業的規範發展提供參考，有助於推動網絡互助有序發展。
"網絡互助平臺監管缺乏制度依據，處於無主管、無監管、無標準、無規範的'四無'狀態。"打非局文章指出。文章同時建議，要加大對藉助網際網路手段開展的新型非法商業保險活動的打擊力度，要把網絡互助平臺納入監管，儘快研究準入標準，實現持牌經營和合法經營。
"期待監管更多的指導，相信這將是行業健康發展的又一個重要裡程碑。"相互寶方面同樣對監管的落地表示期待。
（責任編輯：馬先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