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遷在《史記》中詳細描述了鴻門宴當天的座次安排。項王、項伯東向坐,亞父南向坐,——亞父者,範增也;沛公北向坐;張良西向侍。於是,有人說「根據傳統文化,賓客為大」。項羽請客,劉邦是上賓,劉邦應坐在尊貴的位子。項羽的行為是狂妄自大,對劉邦無理。
這一段在《漢書》中是沒有的。僅在《史記》中被司馬遷記錄了。《史記》是私史。司馬遷本人又是非常推崇項羽的,在《史記》的編排上,項羽本紀列第七,高祖本紀列第八,項羽排在劉邦前面。
司馬遷特意錄下這個座次安排,正是要彰顯項羽的地位高於劉邦。項羽在破釜沉舟救趙前殺了宋義,楚懷王封項羽上將軍。將軍一職是,春秋時晉文公「作三軍,謀元帥」,當為「將軍」名之始出。秦因之,金印紫綬,位次於上卿。上卿相當於丞相,楚懷王沒有丞相,所以上將軍僅次於懷王。
劉邦呢,《史記》記載懷王」令沛公西略地入關」。「沛公」是個尊稱,官都不算一個。
鴻門宴是在軍中的宴席當按軍中的規矩。當年周亞夫軍細柳,皇帝的面子都不給,可見軍規厲害。
這時的軍中,項羽最尊貴、範增最年長、然後才是劉邦、張良。這個座次安排恰當的很。
項羽在鴻門宴上不殺劉邦,並非項羽存婦人之仁、優柔寡斷。《史記》《漢書》中記載得很清楚。
沛公左司馬曹無傷使人言於項羽曰:「沛公欲王關中,使子嬰為相,珍寶盡有之。」項羽大怒曰:「旦日饗士卒,為擊破沛公軍!」
「欲王關中」是猜測;「子嬰為相」不存在;至於「珍寶盡有之」,劉邦讓項伯帶話給項羽「吾入關,秋毫不敢有所近,籍吏民,封府庫,而待將軍。所以遣將守關者,備他盜之出入與非常也。日夜望將軍至,豈敢反乎!」劉邦不但沒有私吞秦宮的錢財,就連派軍守武關的事情也有合理的解釋。
再說範增。範增說項羽曰:「沛公居山東時,貪於財貨,好美姬。今入關,財物無所取,婦女無所幸,此其志不在小。吾令人望其氣,皆為龍虎,成五採,此天子氣也。急擊勿失!」這段諫詞正好反證劉邦的清白。「財物無所取,婦女無所幸」。劉邦沒有叛楚的跡象、沒有與項羽為敵的把柄、就連拿軍風紀治罪的藉口都讓範增給說沒了。
說某人是項羽的敵人,這是項羽最不擔心的事情。他希望所有的敵人都冒出頭來。劉邦沒有冒頭。此時劉邦很謙卑。沛公旦日從百餘騎來見項王,至鴻門,謝曰:「臣與將軍戮力而攻秦,將軍戰河北,臣戰河南,然不自意能先入關破秦,得復見將軍於此。今者有小人之言,令將軍與臣有郤。」
《史記》中還記載,劉項二人是在所有的一切都解釋清楚以後,項羽才決定請劉邦留下吃飯的。這也符合項羽的性格,費那事幹嘛!所以,後來的宴會上,範增舉玦,項羽視而不見;項伯舞劍護著劉邦,項羽聽之任之;張良獻玉璧,項羽欣然收下。
一家之言,隨便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