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11月23日,馬來西亞最後一頭蘇門答臘犀牛因癌症去世。這是一隻雌性犀牛,而馬來西亞最後一頭雄性犀牛已在5月去世。
蘇門答臘犀牛
馬來西亞蘇門答臘犀牛的消失,再度引發人們對瀕危物種的關注和討論。有人認為,地球從誕生至今,無數物種在漫長的歷史中出現又消失,而今天蘇門答臘犀牛的滅絕危機也是一種自然現象。在他們看來,我們已經進入一個物種滅絕的新時代,不僅是蘇門答臘犀牛,還有很多野生動物已經或者即將在我們這個時代消失。不可否認的是,人類的獵殺行為加速了這些物種的滅絕。
比如朱䴉。日本非虛構作家小林照幸在《朱䴉的遺言》一書中介紹,1835年,荷蘭鳥類學家特明克研究朱䴉時,這種鳥還廣泛分布於日本各地、朝鮮半島、中國、俄羅斯等,數量眾多。尤其是在日本,它「就如同今天的麻雀、繡眼鳥一樣,是一種尋常的鳥」,而且不乏出現數萬隻朱䴉翱翔長空的景象。待到1908年,各國已難覓朱䴉蹤跡。在這幾十年裡,朱䴉遭到大量捕獵,數量驟減。
朱䴉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那是一個人類瘋狂向大自然索取以為己用的時期,尤其是工業革命的發展,為人們在物質加工和獲取方面獲得了前所未有的便利,而全球貿易市場的建立也讓商品的需求和交易變得尤其繁榮。朱䴉之所以遭到大量獵殺,是因為它淺粉色的羽毛十分美麗,可用於製作箭羽和毛鉤等工藝品,銷往世界各地。
有著類似遭遇的還有鯨魚。美國作家埃裡克·傑·多林在《利維坦——美國捕鯨史》中寫道,19世紀50年代,美國捕鯨業進入一個「黃金時期」。船隻數量一度達到735艘,而同時期全世界的捕鯨船總數為900艘。成千上萬的水手在捕鯨船上勞作,「在大西洋、太平洋、印度洋和北冰洋裡追蹤並殺死了成百上千頭抹香鯨、露脊鯨、弓頭鯨、灰鯨和座頭鯨」。其中,鯨魚油和鯨鬚被運回港口,價值可觀,而捕鯨業則是當時美國的第五大產業,被稱為重要的「國家財富來源」。
據多林的介紹,1853年,是捕鯨業歷史上收益最豐厚的一年,「捕鯨船隊總共殺死了8000頭鯨魚,產出了103000桶抹香鯨鯨魚油,26萬桶普通鯨魚油及570萬磅的鯨鬚」。隨著技術的進步和發展,人類已經可以找到鯨魚油的工業替代品,但這種商業獵殺卻並未停止。
蘇門答臘犀牛的滅絕危機裡,人類的獵殺也無法推脫責任。犀牛角一度有著利潤豐厚的交易市場,它被認為具有無可比擬的藥用價值和觀賞價值,儘管醫學家早已經說明其中成分主要是一些角蛋白,就像人類自己的指甲一樣普通。人們執念於自己的某種迷信,並為之傷害脆弱的自然,付出昂貴的代價。
據統計,世界上大概還剩下30頭野生蘇門答臘犀牛,分布在印尼蘇門答臘島的野外。可這些剩存的蘇門答臘犀牛,無法解除這一物種的滅絕危機,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便是它們分布過於分散,互相之間很難繁殖後代。
朱䴉也曾面臨這樣的繁殖困難。據《朱䴉的遺言》,1964年,日本能登的朱䴉跌至一隻,而佐渡則有10隻。當時有人提議,將能登的最後一隻朱䴉轉移到佐渡,也有人提議,將佐渡的朱䴉轉移到能登,目的是一樣的,讓朱䴉孕育新生命,繁衍下去。這其中,自然繁殖派和人工增殖派又各自堅持主張,互相對陣,「從繁殖的角度考量,移居佐渡是沒有選擇的選擇。然而,這最終需要國家作出決定,耗時長,再加上當地反對的聲音幹擾,朱䴉的時間被白白浪費掉」。
不只是朱䴉,對所有瀕臨滅絕的野生動物而言,行動永遠大於爭議,搶救它們分秒必爭。回到保護的初衷,自然繁殖派和人工增殖派握手言和。
一個物種在遭受重創之後,必然要從地球上消失,但很多人依然要盡其所能地挽留,其間的情緒十分複雜,交織著反思、遺憾和微弱的希冀。小林照幸在書裡寫道,作為畢生為朱䴉的生存而奔波的保護者,終於在秋冬之交的一天,利用望遠鏡看到了22隻朱䴉沐浴著夕陽起舞的壯觀景象,可他知道,那其實是朱䴉的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