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這個時候，新冠大流行成為了撕裂全球神經的一場災難的起點。對於唐氏症候群患者而言，這場災難可能顯得更加無情。
36歲的阿曼達·羅斯(Amanda Ross)患有唐氏症候群(Down syndrome，DS)，這使她特別容易受到呼吸道病毒的感染。阿曼達·羅斯(Amanda Ross)曾多次因肺炎住院。2017年，她一度靠呼吸機維持呼吸，而且差點死亡。
今年4月，她又得靠著呼吸機呼吸了。她住在紐約Somers的一家集體療養院，3月31日被診斷為新冠肺炎。醫生隨後告知那些與她關係密切的家人，考慮到她的病史，他們需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我們很震驚，」她的妹妹凱薩琳·羅斯(Catherine Ross)表示，和其他患有退行性椎體滑移(也被稱為21三體症候群)的患者一樣，她得知自己的姐姐「在應對這種病毒方時面臨非常不利的風險。」她說。
根據英國10月份發表的一項大型研究，在新冠致死風險較高的群體中，糖尿病患者、唐氏症候群患者的劣勢顯得尤為突出：如果發生了感染，他們住院的可能性是普通人群的5倍，死亡的可能性是普通人群的10倍。最近的其他研究也支持和表明了這種高風險。
研究人員懷疑，免疫異常史，加上唐氏症候群患者關鍵基因的額外拷貝，使得他們更容易感染並發展為嚴重的新冠肺炎。唐氏症候群患者21號染色體有3個拷貝，而不是通常的2個。牛津大學醫學院臨床流行病學家、英國研究報告的資深作者茱莉亞·希皮斯利-考克斯(Julia Hippisley-Cox)說:「這是一個脆弱的群體，可能需要制定專門的保護性政策。」
12月2日，聯合王國免疫接種和免疫聯合委員會建議優先為退行性椎體滑移患者進行快速免疫接種。但是目前有20多萬唐氏症候群美國患者並沒有被安排儘早種疫苗。美國疾病控制與預防中心(CDC)也沒有將唐氏症候群列入會增加新冠重症風險的疾病人群之列。
希皮斯利-考克斯和她的同事為他們發表在《內科醫學年鑑》（the Annals of Internal Medicine）上的論文分析了英國826萬人的資料庫。他們發現，即使校正了許多其他因素，包括肥胖、心臟病、糖尿病和住在集體療養院後，這種異常的風險依然存在。
最近的另一份預稿包含了一項大型國際調查的結果，它發現，因新冠肺炎住院的唐氏症候群患者中，40歲及以上的患者承擔的風險最大，死亡率為51%，而40歲以下患者的死亡率為7%。埃默裡大學羅林斯公共衛生學院的生物統計學家、該研究的第一作者安科·胡爾斯（Anke Huels）說:「40歲左右，情況變得非常糟糕……死亡率與普通人群中80歲以上的人相當。」
專家表示，21三體症患者的典型解剖特徵，包括大舌頭、小下巴、相對較大的扁桃體和腺樣體，以及鬆弛的喉部肌肉，有助於解釋他們總體上較高的呼吸道感染率。
但基因也可能使他們特別容易感染新冠。他們在21號染色體上有三份TMPRSS2基因的副本，TMPRSS2編碼一種酶，病毒劫持這種酶，幫助它進入人類細胞。TMPRSS2酶「切割」釘住病毒表面的刺突蛋白，啟動一系列步驟，使病毒更輕而易舉侵入宿主細胞。
根據西班牙巴塞隆納基因組調控中心（Centre for Genomic Regulation）的系統生物學家瑪拉·迪爾森（Mara Dierssen）和博士後伊拉裡奧·德託馬（Ilario De Toma）在6月發表的預印本分析，退行性疾病患者的細胞通常比非退行性疾病患者的細胞表達的TMPRSS2多1.6倍。Dierssen說:「由於TMPRSS2的三次使用，唐氏症候群患者可能更容易感染。」
專家們還表示，免疫系統異常，可能會增加額外的風險。在唐氏症候群患者中，T細胞不能正常發育，循環的B細胞水平很低。防止免疫細胞攻擊人體自身組織的一種關鍵蛋白質水平也是如此。同時，他們體內強效、誘導炎症的信號蛋白水平很高，即使在沒有感染的情況下，也會導致慢性炎症狀態。
「唐氏症候群患者的細胞不斷與並不存在的病毒感染作鬥爭，」科羅拉多大學琳達·克尼克唐氏綜合症研究所（Linda Crnic Institute for Down Syndrome）的基因組學家華金·埃斯皮諾薩（Joaquin Espinosa）表示。他認為，這反映了一種活躍的免疫系統，可能會使21三體症候群患者進入高炎性狀態，這是嚴重和致命新冠肺炎的典型症狀。
他的團隊在2016年表明，幹擾素應答是抵禦病毒的第一道防線，在唐氏症候群患者體內會不斷被激活。他說，21號染色體上有四個至關重要的幹擾素受體基因，這可能導致受體「過量」，從而導致幹擾素活性增加。他指出，有大量的幹擾素可用來與這些受體結合。今年8月，洛克菲勒大學的遺傳學家Jean-Laurent Casanova領導的一個團隊用一篇論文支持了這一假設，該論文顯示，退行性滑移患者的某些白細胞表面顯示出了額外的幹擾素受體。
強有力的幹擾素應答可能有助於COVID-19感染的早期過程。但是，在退行性椎體滑移患者中看到的幹擾素活性升高，並不一定具有保護作用。慢性病史刺激會使幹擾素受體對更多的刺激失去反應，西奈山伊坎醫學院的醫學博士Louise Malle表示。
她是最近在紐約市醫院進行的另一項研究的主要作者，該研究發現，相比一般的新冠重症同齡對照組，唐氏症候群患者大約平均年輕10歲。
倫敦國王學院DS神經生物學專家Andre Strydom補充說，幹擾素的過度活躍可能會在症狀出現1周或更長時間後引發免疫風暴，最終導致新冠死亡病例的發生。
Andre Strydom指出，這背後的情況其實很複雜，具體還沒沒有被完全理解。但是，他補充說，「清楚的是……唐氏綜合症患者的免疫綜合症差異可能使他們在對抗新冠感染時處於不利地位。」
一些國家的公共衛生專家同意這一觀點。在《內科醫學年鑑》論文發表後的幾天內，英國的首席醫務官員們將患有唐氏症候群的人群列入了「臨床上極其脆弱」的人群名單中，認為他們應該更努力避免感染這種疾病。
國際21三體研究協會(international Trisomy 21 Research Society)發表了一份尖銳的聲明，強烈呼籲唐氏症候群患者尤其是40歲以上的患者——優先接受早期疫苗接種。
儘管有了這些新研究，美國疾病控制與預防中心（CDC）的一位發言人表示:「目前，還沒有足夠的證據來確定患有唐氏症候群的成年人是否會增加患上新冠重症風險。」他們還表示，該機構列出的可能罹患重症新冠的人群名單「並不詳盡……可能不包括所有病症」，並指出，CDC可以視況更新其脆弱人群名單。
由於那些同時患有唐氏症候群的老年新冠患者預後可能非常差，他們應該優先考慮單克隆抗體治療。但目前來看，單克隆抗體處於供應不足的狀況。
Beau Ances是聖路易斯華盛頓大學的一名神經學家，負責照顧退行性椎體滑移患者。他說:「（如果）一個40歲的唐氏綜合症患者感染了新冠病毒……那麼醫生應該考慮對這種人進行早期抗體治療。」
Espinosa稱，醫生也應該考慮使用一種叫做巴西替尼（ baricitinib）的藥物，因為它可以阻斷幹擾素反應的關鍵信號通路。上個月發表在《細胞報告》(Cell Reports)上的一項研究中，他的研究小組表明，它可以防止21三體小鼠的其他致命免疫過敏反應。
他表示，這表明巴西替尼可以幫助抑制患有唐氏症候群的新冠患者失控的免疫反應。值得一提的是，恰恰就在上個月，美國食品和藥物管理局(FDA)宣布批准巴西替尼聯合remdesivir，用於住院新冠重症患者的緊急使用。
編譯/前瞻經濟學人APP資訊組
參考資料：https://www.sciencemag.org/news/2020/12/covid-19-10-times-deadlier-people-down-syndrome-raising-calls-early-vaccination
https://www.cidrap.umn.edu/news-perspective/2020/10/down-syndrome-tied-10-times-risk-covid-19-death
https://www.thelancet.com/journals/laneur/article/PIIS1474-4422(20)30401-4/fulltext
https://www.belfastlive.co.uk/news/belfast-news/coronavirus-high-risk-list-now-19352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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