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0-21 13:47 來源:澎湃新聞·澎湃號·政務
【編者按】9月14日至18日,「老長沙·新味道」第二屆「書堂山當代文人書法周」系列活動之當代著名作家望城行活動舉行。20多位全國當代著名作家相聚望城,切磋文藝,暢敘情誼,感受望城「湘水神韻、都市田園」的迷人魅力。日前,作家們創作的文章已陸續在各大媒體發表,即日起,望城發布將陸續刊登相關作品,以饗讀者 。
▲長沙晚報A8版
湘水搖青
湘江是一條靈動的河。它並不端直匯入長江,而是猶豫徘徊,終於駐留成一個煙波浩渺的洞庭湖,並衍生出一些鍾靈毓秀的物事,比如茶。
中秋節前的一天。細雨。一個白淨後生,名叫小袁,拉我這個從渭水河畔過來的人,去逛茶園。茶園在望城區靖港鎮。
我們的車,穿過樹木與房舍,縈迴於稻田與小橋之野。見水就問這是湘江嗎,小袁說不是,是一條小河——流量比渭河都大呢。
到了「雲遊」茶園。院子分外清靜。如此安靜之處,正合我意。小袁要進去找人出來,我說不用不用,門前就是茶園,咱們自由看,反倒自在。
於是,小袁撐傘帶路。一畦一行的茶樹,鵝黃淺綠,精萃潤目,歲月靜好地鋪排在丘陵的平緩地壟上。四周是起伏的小山,滿是樟樹;青瓦白牆的房舍邊,則是棗樹,或者四照花樹了。茶園的間隔空帶,一隻紅公雞,引領七八隻各色母雞,悠然散步覓食,不時篩抖身上水珠。有風來勁,傘就倒卷天空,同時一串「啪嚓嚓」雷聲滾來——這個季節還打雷?循聲目搜,原來是院牆上的鐵皮廣告牌,脫落了釘子,被風敲擊,開合彈牆、連環作響。
出來一對男女,見茶園來了陌生人,趕緊返屋打傘出來,滿面的盈笑。
四人轉悠茶園,問答愉快,讓我這個北方人長了見識。「茶者,南方之嘉木也」,一直理解為茶是茶樹的葉子,卻從未見過茶樹,只見過矮矮的茶蓬茶枝茶椏——這些高不及腰的東西,哪裡配稱「樹」呢!原來,茶樹既有灌木茶樹,更有喬木茶樹,我所見過的只是些灌木茶樹而已!
周總體豐面寬,示範採茶。玉手過處一上翻,掌心就團聚了三五片綠茶葉了,如同閨蜜幾個親暱一團。說新茶採回來,先要「晾青」半天,以揮發溼氣,然後才可焙而炒之。焙者,微火烘茶也,靜態也,時間拿捏很重要。炒者,手旋也,鍋晃也,「搖青」也。
剛走到第三爿茶園,雨因風大,主人邀請回屋吃茶。女主人先衝綠茶,後沏紅茶,請分別品鑑。我品了兩口綠茶,很好,首先誇讚「雲遊」牌名浪漫。人為何喜歡雲遊?要尋找美,尋找理想。至於這茶的味道呢,我以為勝過二百裡外的君山銀針。君山銀針又稱老君眉,據說,只因曹雪芹讓妙玉用隔年的梅花積雪水泡了一回,頓時成了海內名茶!
又讓品紅茶,我說不了,味蕾不可兩攪和,否則麻痺。慢慢繼續品,顯然品不出紅樓人物那般細膩敏感。平日早起,總是兩小袋一泡,近乎苦味才夠意思。今天這茶是白吃了,我說這壺茶若放在西安茶館裡,上百元呢!主人滿臉喜悅,覺得我不是個夯貨,沒有糟蹋好茶。
「方老師品出了什麼味道?」茶娘子周總問道。
啊,噢,我趕緊再飲一小口,口腔裡打轉兒不準咽,研墨錠似的。「這茶有十三種味道,」我腦子快速旋轉,「杏仁味,白果味,糯米味……紅棗……甘草……山楂——對了!」眼看著難以湊夠十三種味道,忽然一個激靈,將雲遊茶的主味道揪了出來,「有點我家鄉陝南鎮安縣的板慄味!」
「是嗎?」茶夫人兩眼放光,茶男子驚異地看著她,似在警示她如此眼神看客人有失體面。
「方老師感覺太好了。」茶男子說,「就是有種板慄味!」
心裡坦然了,因為我知道一杯好茶承載著勞動與技術、情感與天意,實在是來之不易。唱個讚歌,唱到要害處,讓主人歡喜了,我心裡隆重地自我佩服了一把。
時間不早了,滴滴答答的雨聲中發動了車。主人急忙拎出兩盒上等茶。婉辭了,我說已經享受了盛情接待,絕不能跟鬼子進村一樣離開時手不空,更何況這是在雷鋒的家鄉——忽然啪嚓嚓「雷聲」,我搖下車窗玻璃,回首衝著雨中站立的茶夫妻:「趕緊找釘子釘牢鐵皮,茶很嬌氣,粗暴聲音打擊,味道會變的!」
「方老師留下地址,隨後茶寄您!」
(作者:方英文,中國作家協會會員、陝西省作家協會副主席,著名作家、書法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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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 | 長沙晚報
原標題:《【老長沙 新味道】方英文:湘水搖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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