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楊淚》(二十四)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一轉眼九年過去了。這九年中,二妮兒無時無刻不在思念著蘇仁儒,而且這種思念越來越深刻,越來越強烈。在這九年的時間裡,二妮兒一直在鄭州火車站漂泊著。起初,她剛從那個山村裡出來,什麼都不懂。後來,她找了一家大一點的飯館打工,她要攢下一筆錢,然後去新疆。那個和她相依為命的流浪老太婆病死後,飯館老闆娘讓二妮兒住在了飯館的後廚間雜屋裡。
終於有一天,二妮兒大著膽子向飯館老闆娘表明了她的心事。老闆娘聽後,非常同情二妮兒的遭遇。老闆娘這才明白,為什麼二妮兒拒絕了好幾個小夥子的求婚,其中有一個還是個吃公家飯的人。老闆娘被二妮兒的這份堅貞愛情所打動,於是瞞著老闆,悄悄地給二妮兒結算了工錢,並幫二妮兒買了一張去新疆烏魯木齊的火車硬座票,還送給二妮兒一大包食品和日用品。
三天三夜的火車顛簸,二妮兒的腿腳都坐腫了。到烏魯木齊下了火車以後,她一瘸一拐地慢慢挪出了車站。陡然發現她自己隻身一人,舉目無親。
二妮兒原來以為,到了烏魯木齊就是到了新疆了。誰知道向人仔細一打聽,才知道,蘇仁儒服刑的那個監獄,還在離烏魯木齊幾千公裡之外的南疆大沙漠邊緣,據說搭乘汽車也要八、九天時間。
「這新疆的鬼地方,怎麼這麼大呀?」二妮兒在心裡嘀咕著。
「不管有多遠,哪怕蘇仁儒遠在天邊,我也一定要找到他。」二妮兒暗下決心。
經好心人指點,二妮兒找到了烏魯木齊南山貨運中心,在那兒等了兩天,終於搭上了一輛去南疆的卡車。
司機是個滿臉絡腮鬍子的河南人,一路上對二妮兒很熱情,很照顧,從不過多地打聽她的情況。
二妮兒正暗自慶幸自己遇上了河南老鄉,遇到了好人時,情況卻發生了變化。
第七天的下午,汽車行駛在坑窪不平的路面上。那個司機假裝在換擋時,不經意間碰到了二妮兒的大腿。他見二妮兒沒有任何反抗和掙扎,後來索性就把那隻手放在了二妮兒的腿上。
二妮兒心裡明白,這個老鄉想要幹什麼。但是為了能繼續坐車去南疆,她只能忍受。
第八天的中午,車行至茫茫戈壁的途中,那個骯髒的老鄉司機竟然停下車,要求與二妮兒幹那事。
二妮兒想呼救,更想逃離,但她能往哪兒逃?茫茫大戈壁,連個鬼影都沒有。偶爾經過的汽車也是呼嘯而過,根本沒有人理會他們在幹什麼,或者是司機減一下車速,瞅一眼駕駛室裡的他們兩個人,扮個鬼臉或壞笑幾聲,又開車呼嘯而去。二妮兒後來才知道,在新疆搭順路車,稍微有點兒姿色的女人,很少有不被司機動歪心思的。你如果不從,司機會毫不猶豫把你趕下車,扔到半路上。你如果有幸被下一個司機撿起來,同樣的遭遇在等著你。
二妮兒當時靈機一動,她假裝順從那個司機的意思,並任由他那雙雞爪般的髒手在自己的胸前亂摸、亂撓。二妮兒哀求司機,說她不喜歡在白天幹那種事,等晚上到了驛站的旅社後,她一定會洗乾淨身子,好好伺候他,保證讓他滿意,司機這才放過了她。
晚上,她趁那個司機和其他駕駛員在驛站的小飯館裡猜拳行令酒酣時,偷偷逃了出來。為了不讓司機起疑心,二妮兒下車時只拎了那個隨身攜帶的小挎包,挎包裡只裝了一件蘇仁儒的短袖上衣,一個她和媽媽的合影照片鏡框,還有少部分的零花錢。她的藍底白花的包袱還仍由司機鎖在卡車的駕駛室裡,她也不敢拿,那裡面除了她的換洗衣服外,還有老闆娘送給她的食品以及不少錢。她真的心疼啊,那可是她九年辛苦的血汗錢啊!
其實,二妮兒也沒有敢跑遠,她就在離驛站不遠的沙丘後面的紅柳叢中藏了一夜,終於躲過了那個色狼司機的尋找。
翌日清晨,二妮兒也不敢再搭順路車了,她便沿著公路向前走。
第三天中午的時候,二妮兒看到,在公路左前方遠處有一片胡楊林,似乎還有人家。她離開了公路,朝著那片胡楊林走去。
俗話說,望山跑死馬。茫茫戈壁中,遠處可以看到的胡楊樹林,也足以走得累死人。
二妮兒在烈日下走了五、六個小時,才艱難地走近了胡楊林。
她又餓、又渴、又累,心臟裡像有隻小鹿似的,在胸腔裡胡亂衝撞。她頭腦昏昏沉沉又脹又痛,仿佛馬上就要爆炸了似的。於是,她張開口,一邊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又搖搖晃晃地繼續向前走。走著、走著,在離河邊還有十來步遠的紅柳棵旁,終於一頭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