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天:貧窮的愛情(一切都是誤會,他只是真的沒有看到)
終於,鼠妹死亡的三天後,伍超回來了,而他也終於知道了鼠妹的離開,難以置信,安靜,哭泣,安靜,他的唯一想法就是給鼠妹買個好點的墓碑。而他唯一有的也是比較快的方法就是賣掉了自己的腎。
一個迷路者在遲疑不決的行走中到了這裡,給鼠妹帶來了另一個世界的消息。
我準備前往殯儀館候燒大廳去見我的父親,而一個年輕人讓我站住了。他身體似乎扁了一些,衣服前胸有奇怪的印記,他不記得他是怎麼死亡的,他滿臉的困惑,我問他最後的記憶是什麼,他說在公交站臺等公交車。而且他不知目的地已經晃悠五天了。
還記得我前往殯儀館的那個早晨,在路過熟悉的車站時,那裡發生了大面積的車禍,而他就是站在那裡等公交被意外撞死的人。
這時一個女人的聲音過來了:「肖慶」。
他滿臉疑惑的東張西望起來:「這裡還有人認識我」。
鼠妹正在走來.
"肖慶我是鼠妹"鼠妹走到我們跟前,問:「你怎麼也來了?」「車禍」...「你見過伍超嗎」「來這裡的前一天見過」鼠妹問:「他知道我的事嗎?」「知道,他讓我去給你買一塊墓地?」「他從哪弄來的錢給我買墓地?」
鼠妹墜樓的身亡的時候,伍超正在老家守候病重的父親。等到父親病情穩定,他就趕回城市的地下住所,到的時候已是深夜。沒見到鼠妹,輕輕的喊了幾聲,沒人應答。他以為鼠妹在和這裡的某個人聊天,他靜靜的尋找著。直到下了夜班的肖慶回來告訴他,鼠妹不在人世,三天前死了。
伍超聽完紋絲不動,他搖頭說不可能,然後飛奔過去。
伍超跑進距離地下室最近的網吧,在電腦前讀完鼠妹QQ空間的日誌,又看了關於鼠妹自殺的報導。
伍超整個人呆住了,出去之後在路上走的時候,陌生人以為大半夜遇到神經病了,他嘴裡不停嘟噥著:「鼠妹死了」。
第二天,他沒有淚水沒有哭聲,不吃不喝。他回憶著鼠妹的歡樂憂愁。他意識自己接下去要做的事情就是讓鼠妹得到安息。可是即使這是她最後的願望,他仍然沒有能力做到。
這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在那些嘈雜的聲響中脫穎而出,這個男人在講述他認識的一個人賣腎賺了3萬多。
後來他詢問,並幾經輾轉找到了賣腎的地方,這裡有著其他等待賣掉的人,他們聊著各自的生活,他們有的等了好幾個月了。因為並不是直接就賣掉了,而是需要等到配型成功,有人要才能賣。伍超很擔心會很久,不過就在伍超到在這裡的地下室的第六天,在沒到送飯的時間,那個送飯的人出現了。
而他直到準備割腎的那一刻,只問了一句,一個腎多少錢。
等待割腎的地方,是五樓,那是他一年多以來,第一次覺得陽光和月亮是那麼的美好。
割完之後,要求他按時服用抗生素,一個星期就沒事了,一個星期後,就安排了兩個人,把他送回了地下室。伍超躺在床上,幾天後抗生素吃完了,高燒仍舊不退。有幾次陷入昏迷。鄰居們過來看他,說要送他去醫院,他說不去,去了賣腎的錢就全部沒了。他相信自己可以扛過去,可是這個信念每天都在減弱。
肖慶最後一次看望伍超的時候,伍超吃力的睜開眼睛。告訴他枕頭下有三萬五千塊,讓他取出三萬三元,給鼠妹買個好點的墓地和骨灰盒。他自己留了兩千元,希望能挺過去,每年清明可以給鼠妹掃墓。
說完這些。讓他去枕頭下面取錢。囑咐肖慶,墓碑上刻上「我心愛的鼠妹之墓」,再刻上他的名字。肖慶準備離開的時候,伍超又輕聲叫他回去,把墓碑上的「鼠妹」改成「劉梅」。
聽完後的鼠妹。已經不能自己,哭聲像是瀝瀝雨聲,飄落在這裡每一個人的臉上和身上。唐突而刺耳。
肖慶像是路標一樣站在鼠妹的身旁,看著漫山遍野走來的骨骼的人,從零散走向集中,聆聽肖慶的講述。
他們知道鼠妹要走了,而鼠妹也是第一個保持著原本的美麗離開的,她還是有血有肉的完好。
一個蒼老的聲音走了出來,對一直哭泣的鼠妹說:「孩子你該淨身了。」
這是每個離開的人都會享有的待遇,鼠妹赤身躺在那裡,這裡的所有人都會去河邊捧一捧水在手上,然後排著隊輕輕的澆到她的身上。
我看見這條隊伍很長很長,人群中的27個嬰兒列成一隊,跟著李月珍後面,嬰兒們咯咯的笑聲打斷了之前美妙的歌聲。
我原本邁向殯儀館尋找父親的步伐,停滯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