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二叔的屠刀

2020-08-26 唯心讀書

二十年前,二叔從外面帶了兩隻半大的小狗回來。

二叔是一名屠夫,主人家因沒錢酬謝二叔殺牲畜,於是用兩隻小狗頂帳。

二叔起初並不同意,當時的農村雞狗成群,是讓人看見了都煩的存在。

而且二叔靠這些錢補貼家用,怎會輕易答應,直到看見躺在病床上的女主人,二叔嘆了口氣,答應了這個要求。

想想在農村一個要打算留了下崽的母豬都要殺了還錢的家庭,他家情況可想而知。

主人家帶二叔到自家狗窩,讓隨便挑兩隻,二叔也沒多想,就挑了顏色最純的一黑一白兩隻小狗帶回家。

本來打算一家一隻飼養,只是二嬸不喜歡動物,二叔常在外面謀生,沒時間照料,於是照顧小狗的任務交給了我和妹妹。

那時我和妹妹都年幼,顯然不懂如何照料小狗,最後這任務只能由我的母親去完成。

我的母親是一個善良的女性,她甚至用母乳餵養小狗,那時年幼的妹妹剛剛斷奶。

她總對兩隻小狗說:「可憐的崽子,眼睛沒睜開,就見不到母親,這是造了多大的孽才有的待遇,你們呀,上輩子肯定是有罪,這輩子是還罪來了」。

母親對此深信不疑,我也從來沒有懷疑過母親的這句話一直到現在。

我的母親是娘胎素,從生下來就不吃一口肉,我的外婆也是如此。

後來,在母親的悉心照料下,兩隻小狗慢慢的長大了,它們的皮毛一個烏黑一片,一個猶如一片白雪。

在農村純色的東西都是福氣的象徵,這也引起了很多人的窺探,前後丟了好幾次,每次都是二叔找回來,直到他們長大在也就沒發生過類似的事情。

也有人不承認狗是自己偷的,但是這一切在二叔的拳頭下都不是理由,他們撒潑,咒罵,但最後還是乖乖妥協。

二叔骨子裡有種綠林好漢的味道,他是典型的西北漢子。

尤其愛唱……《斬單童》,雖然他不姓單,但是村裡人都喊他單屠夫,這或許和他很早離家出走有關係。

我家門口有顆巨大的柳樹,據說是爺爺年輕時栽的,爺爺去世的早,我二叔當時都年幼,何況我了。

由於年代久遠,樹幹的中心已經空了,而且整個樹一副枯敗的跡象,如果不是枝幹旁邊幾個綠枝,恐怕沒人認為這顆樹還活著。

母親在這顆空心的柳樹上搭建了一個狗窩,外面用胡基(黃土壓制的類似磚塊的東西)壘了起來。
母親一直認為柳樹有靈,朽而不死,能幫兩隻狗消弭罪業。

直到有一天,我隱隱約約聽到父親和母親發生了巨大的爭執,而且父親也因此打了母親一頓。

後來,那頭黑色的狗被拉走屠宰了,他變成父親碗中的肉,別人桌頭的下酒菜,直到現在這仍然是我心中的一個結。

記憶中小黑最不受我和妹妹待見,除了親母親,他對任何人都沒好眼色,相比可愛的小白,也許他的命運早已經註定了。

那時我和妹妹都喜歡小白,因為它任由我們在它身上胡鬧,它總是那麼一副好脾氣,但是在小黑身上明顯行不通。

因此我和妹妹偏愛小白,有時甚至偷偷的餵它飯吃。

那個年代不像現在生活這麼寬裕,如果被父母發現,挨一頓揍是免不了的,也許這就是小黑悲慘命運產生的原因之一。

小黑就這樣沒了,我甚至親自嘗了它的一口肉,母親只讓嘴饞的我嘗了一口,我不知道自己吃出的是什麼味道。

也許是年代久遠,已經忘記了當年的感覺。

沒有了小黑,小白一下子成為村裡最孤單,最弱勢的狗了,它時常被群毆,被咬傷,時常在窩裡舔著自己被咬傷的皮毛。


我的母親也時常拿著一根樹枝,嚇唬別人家的狗,替小白解圍。

但是這樣的日子也沒走多遠,母親是一名小學老師,那時她常騎自行車帶我去上學,現在回想起來,那時的她是那麼年輕和美麗。

我一直覺得能做他兒子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情,即便是以後遇到了很多災難,但我仍然堅信這一點。

小白時常跟隨母親和我去學校,母親和我在前面騎車,它就在後面跑,只是到學校後,它仍然被別的狗咬的遍體鱗傷。

一次母親在路上趕回了小白,沒想到這一次竟是永別。

當天晚上小白就失蹤了,我和母親、妹妹、父親四人到處尋找,而小白就像空氣一樣憑空消失了。

後來二叔也四處尋找,甚至到周圍的村莊打聽,也沒有任何消息,小白太稀缺了,一身純白的狗並不多見,只要有人見過,肯定能得到消息。

但這一切都是徒勞,我們不得不接受這個現實,後來隱隱約約聽到流言,說是被我們鄰居合夥別的村的人屠宰了小白。

只是沒有找到切實的證據,有火也沒地方發。

多年以後,在我鄰居家的床上發現了一件白色的狗皮褥子,這件事情算是有了答案,可心中的氣已然平復了。

後來,二叔砍掉了那棵柳樹,他覺得爺爺走後,什麼也沒給自己留下,這棵樹就歸他了。

沒有了這棵樹,大家心中的陰霾也漸漸煙消雲散了,砍掉一棵腐朽的過去,然後看見新生的枝條在樹樁上發芽,又何嘗不是一件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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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現在一看見二叔那幾顆潔白整齊的上門牙,就會忍不住問:「二叔,你那牙還好著吧?」二叔總會有點尷尬地笑道:「好著呢,還行。」提起二叔修補牙這件事,還真有趣可說。去年冬天,二叔去鎮上趕集,也沒啥事可辦,就是閒轉遊。二叔在人群中邊走邊看,也不知道是隨意看了一眼補牙的攤位,還是人家看見了二叔缺了兩顆上門牙,一男一女不由分說,就把二叔拉到穿著白大褂的牙醫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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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記憶中的二叔
    我記憶中的二叔文/劉軍論輩分,我稱他二叔。其人身高五尺八,腰圍三尺多,四方大臉上分布著勻稱的五官,那凸顯的大腦袋陽光下閃著光尤為顯眼,面色赤紅,聲若洪鐘。說話時,蒲扇般的大手左右擺動,呼呼生風,典型的膠東漢子。這便是我異姓二叔,姓王名海,家中排行老二,人送綽號「王大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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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他們按照爸爸事先的囑咐,指揮停在一旁的吊車開過來,把二叔的棺材換到一臺比較矮的平板車上面,用長六米的一條布藝巨龍當做轎子,把二叔的棺材蓋在龍腹。我知道,家人們一致決定用我們農村最隆重的葬禮——抬龍槓送二叔風光的入土。還有鼓樂班子,在縣城不允許使用的祭奠方式,在農村給二叔補上,讓他安心的走,風光的走。 村入口的馬路上站滿了人,都是樸實的同村人。
  • 懷念二叔之火化告別
    祖墳這邊忙完了,我們直接回到縣城二叔家裡。一個晚上沒有見到二叔了,我先跪在二叔冰棺前面,給他老人家磕了三個頭,敬了三支香,又點燃了一顆二叔最愛抽的黃鶴樓放在供桌上面。拿起一把燒紙,點燃燒了起來。一邊燒一邊填燒紙,一邊哭著告訴二叔,到那邊千萬別省著用,多花點錢買自己喜歡吃的用的。我一直有個心結,就是從揚州回來一路上燒紙都是省著用,不敢多放,覺得很對不起二叔。
  • 懷念二叔之起靈出殯
    在族老們的指導下,弟媳堂妹們這些二叔的女性晚輩們依次拿起哭喪棒,又用白布蓋住頭部和雙肩。兩位族老又幫弟媳用白布纏腰,堂姑把供桌上面祭奠用的飯菜裝在食罐裡,讓弟媳抱在懷裡,寓意著讓二叔在黃泉路上一路有吃食。女性晚輩們都站在靈堂的側前方牆邊候著。堂弟在李叔的示意下扛著招魂幡,跪在棺材最前面,寓意著讓二叔的亡魂能順利通過黃泉路上的關卡。我雙手捧著二叔的遺照跪在堂弟側後方。
  • 懷念二叔之守靈一夜
    過了一會,我蹲下來,拿過來一大疊紙錢,一張張的燒給二叔,讓我耿耿於懷埋怨自己的揚州回家的一路上,我都是控制著紙錢沒多給二叔用,現在有時間也有足夠的紙錢了,我一定要送過去足夠二叔在那邊用的錢給他老人家。我就想這樣一直燒下去,永遠燒下去,真捨不得二叔就這樣離開了我。點燃一顆二叔喜歡的黃鶴樓,敬在供桌上面,我掏出煙分給表弟族弟們。大家也開始小聲聊起了天,都是回憶二叔生前對每個人的好。
  • 他把二叔的泥人摔碎了說:娘,我把二叔摔了 不料二叔死在了山裡
    他把二叔的泥人摔碎了說:娘,我把二叔摔了 不料二叔死在了山裡二爺出生在30年代初,他出生那年,父親走了,留下他和母親還有兩歲的哥哥相依為命。二爺家在南方的一個小山村裡,窮的很。小時候,家裡常常拿不出一點吃的東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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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表弟坐在二叔冰棺兩側的凳子上,陪著他們敬愛的二舅,默默的哭泣。堂妹們跪在棺前,燒著紙錢,哭念著讓二叔帶過去那邊花,不用節約。一位族老拉著我到門外,介紹一位協助二叔喪禮舉行的負責人李叔認識。族老簡單交代了一下我,原則上男客人由二叔的子侄迎接,女客人由二叔的兒媳侄媳以及未嫁的侄女接待,主家人來不及就由守孝的晚輩迎接,門口接待的人見到長輩要跪接燒紙和祭品。我點點頭,表示已經明白,畢竟從小在農村也見了比較多。二叔只有我一個嫡親侄子,堂弟和弟媳現在肯定沒太多時間,我愛人又不在現場,堂妹們要麼出嫁要麼沒有類似經歷,客人們來弔喪,還要有主家人在燒紙和陪哭。那基本上就只能由我一個人來應付了。
  • 劇說×哥本哈根丨手握屠刀之人,心裡的德是最後一道防線
    以前總覺得「科學技術是生產力」似乎有些虛無縹緲,但今天我意識到,當科學家掌握的科學技術達到一定高度時,成為了屠刀,那麼能不能立地成佛就與科學家自己心中的那個標準有關。核裂變,既危險又有巨大作用,作為核反應堆,它可以發電也可以作為交通工具的能源;而作為武器,千萬人因為那一瞬間就成了灰燼。善良和邪惡就這麼交織在一起。
  • 村裡發生的事之瘋二叔
    他就是瘋二叔。父親同胞兄弟。聽母親說二叔年輕時英俊瀟灑,在村裡是民兵隊隊長。當時六十年代,二叔在村裡小有名氣。當時在婚姻不太自由的農村,二叔與城裡的一位姑娘戀愛了。城裡姑娘不閒氣二叔家窮,只要一麻袋小米。而當時家裡四個兒子,窮困潦倒,上頓不接下頓,爺爺也無能為力去弄一麻袋小米。就這樣,姑娘離開了二叔。二叔一氣之下走了。全家人找了幾天沒找到便放棄了。幾個月後二叔回來了,蓬頭垢面,衣衫襤褸。站在家門口目光呆滯,人家招呼他他也不吱聲。手裡拿著一塊骨頭,二叔瘋了。
  • 懷念二叔之大殮入棺
    輕輕的把二叔的骨灰貼著棺底放進去。因為和殯儀館那邊有過安排,二叔的骨灰不是常見的細小顆粒,留存了很多大塊的骨頭,基本上能看的出來是哪個部位存留的骨頭。堂弟顫抖著雙手,慢慢的把骨頭移動著位置,按照頭部胳膊大腿的樣子,用二叔的骨灰拼出來人的形狀。這個時候是不許流淚的,就想剛才弟媳一樣,強忍著心痛,輕聲的念叨著,完成二叔骨灰的放置。
  • 懷念二叔之魂歸故裡
    上午十點半了,終於我們帶著二叔要走完最後十公裡的回家路。「救護車」緩緩的駛動。前面是那輛熟悉的銀白色現代車,二叔生前的私家車,小車前後都掛著白色的布質花環,由二叔生前的司機駕駛著,車上沒有坐別人,應該是大家都祈盼著讓二叔再坐一次自己的車吧。
  • 懷念二叔之長女出生
    爸爸、二叔、小叔都在隔壁病房裡坐著吸菸聊天(這裡我們違規了,醫院特別病房裡不許吸菸的,請大家不要效仿)。爸爸這才和我詳細介紹起來,原來愛人半夜十二點多就覺得肚子漲漲的,有點不舒服,幾個小時都沒睡,在地板上走來走去的。因為她是自己睡一個房間,又不好意思叫醒爸爸媽媽,打算天亮了再說的。
  • 《重啟》二叔和三叔都在找雷城,目的卻不一樣,二叔不是為救吳邪
    這不僅吸引了三叔吳三省,還讓二叔吳二白和吳邪也一同卷進了聽雷之中,從三叔當年的考古隊聽雷,到母雪海發現雷城的秘密,以及焦老闆為了雷城的財寶,以及一夥神秘人挾持三叔去尋找雷城,大家都有自己的意圖,三叔和二叔
  • 懷念二叔之千裡奔喪
    二叔到底怎麼回事?原來的心臟病突然惡化麼?還是其它病?難道是車禍麼?6點半多,我已經快到廣州機場了,堂弟打來了電話。他們7點半北京飛揚州,十點能到醫院。二叔還是心臟病突然惡化,凌晨2點半過世的。現在只有一個朋友在醫院那邊幫忙照看著,等著他過去揚州。我連忙和堂弟講了自己的行程時間。
  • 懷念二叔之一路向北
    我和堂弟分坐在二叔兩側,他平躺在小鐵床上面,鐵床很窄,微胖的二叔兩個胳膊都緊貼著床邊。為了避免路上顛簸,我和堂弟用手一直扶著穿戴好孝衣的二叔胳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默默的流著眼淚,看著二叔躺在我們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