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無欲,以觀其妙
一直保持在無欲虛靜的狀態,以觀察萬物起始的微妙。妙,微之極也。極小極微,以至於無形而不可見,就是「妙」,也就是事物的苗頭。能夠洞燭機先,看到事物的苗頭,發展的方向,才能「為之於未有,治之於未亂」。好的苗頭要扶持它;壞的苗頭,要把它消滅在萌芽狀態。
白居易《動靜交相養賦》裡,有段話把老子的「觀妙」解釋的很清楚:
今之人,知動之可以成功,不知非其時,動必為兇;知靜之可以立德,不知非其理,靜亦為賊。大矣哉!動靜之際,聖人其難之。先之則過時,後之則不及時。交養之間,不容毫釐。故老氏觀妙,顏氏知幾。
顏氏知己的故事,見於《孔子世家-卷九》:
防叔生伯夏,伯夏生叔梁紇,曰:"雖有九女,是無子。「其妾生孟皮,孟皮一字伯尼,有足病,於是乃求婚於顏氏。顏氏有三女,其小曰徵在。顏父問三女曰:「陬大夫雖父祖為士,然其先聖王之裔,今其人身長十尺,武力絕倫,吾甚貪之。雖年長性嚴,不足為疑,三子孰能為之妻?」二女莫對,徵在進曰:「從父所制,將何問焉?」父曰:「即爾能矣。」遂以妻之。
彼時的叔梁紇已經是70歲的古稀之年了。按照當時的規定,女兒和殘疾的兒子都不能做繼承人,所以他才在這麼大的年紀還要取妾。顏家肯把女兒嫁給他,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看中了他非凡的家世。事實也證明,顏父的眼光的確很準,他的女兒生下了一位萬世師表的聖人,這件事也因此被傳為佳話。
這就是「知幾」,從別人看不到的細微之處,把握事物的本質,預見事物的發展。
觀妙即知幾,知幾即觀妙。
觀妙、知幾是我國道家文化所一直強調的一種非常重要的能力。如:《周易-繫辭》:「知幾其神乎!君子上交不諂,下交不瀆,其知幾乎?幾者,動之微,吉兇之先見者也。君子見幾而作,不俟終日......君子知微知彰,知柔知剛」,「聖人之所以極深而研幾也:唯深也,故能通天下之志;唯幾也,故能成天下之務」,《孫子兵法》:「見勝不過眾人之所知,非善之善者也;戰勝而天下曰善,非善之善者也。故舉秋毫不為多力,見日月不為明目,聞雷霆不為聰耳」,還有《皇帝內徑》「上工治未病」的觀念,都是指這個意思。
而要具備這種能力,就必須始終保持一顆虛明至靜之心,就像一面鏡子一樣,能夠清晰照見萬物,看到事物的精微之處。對於一個滿腦被各種慾念佔據的人,是無法產生這種能力的。所以莊子說:「嗜欲深者天機淺」。
句中的「常」,原本作「恆」。漢代為避漢文帝劉恆誨,而改為「常」,於意有損。因為隨著漢語詞義的演變,現在的「常」已經很少有「恆」之意,多作「經常」、「常常」講。唯一作「恆」的,是在「常數」這個詞裡。常數,即永久不變之數。
必須「恆無欲」,而不是三分鐘熱度,才能觀物之妙。
常有欲,以觀其徼
始終保持在有意識的狀態,以觀察事物的演進和結局。觀妙,是觀物之始,需要的是洞察力;觀徼,是觀物之終,需要的是預見力。這兩種能力都不是等閒之人可以輕易獲得的。
「徼」這個字是標準的形聲字,即使不認識這個字,由雙人旁也能知道,其意當跟「行走」有關。《道德經》的這個「徼」字,是老子借用來表達他自己的哲學概念的,如同「道」。徼,歸終也。一件事物最終的結果,最終所能達到的邊界,就是「徼」。事物的發展由微至巨,其間總有它的一個方向和軌跡。而它起點的至微和終點的至巨之處,都為常人所不見,必須無欲而有心之人,才能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