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昱的工作室裡滿是清香,聞不到一點「煙味兒」。桌上一個個玻璃罐裡盛放著他的「作品」——不同香型的鼻煙。旁邊是薄荷葉、冰片等多種原材料,卻不見菸草身影。王昱製作的鼻煙不含菸草,以各類草藥手工混合研磨後發酵、陳化而成,花香、木香夾雜其中。清香的氣味有著提神醒腦的作用。
23日,王昱研磨藥材,製作鼻煙。
古裝劇中不時出現的鼻煙在現實生活中算是不折不扣的「小眾」產品,而曾經用以盛放的鼻煙壺已是一項收藏門類。王昱家中制煙手藝已經傳承六代,自小的薰陶讓他對鼻煙有些痴迷。「所謂堅持傳承本質都源自喜愛,自己摸索出來的『火候』特別有成就感。」王昱說。
23日,王昱研磨藥材,製作鼻煙。
鼻煙粉末裡的「大學問」
聊起制煙工藝,王昱一下打開了話匣子。各種各樣的鼻煙粉末並非簡單磨成細粉而已。揉碎、搗爛、混合、發酵、加料、封缸、陳化等等步驟一個都不能少。「其實最初選材就影響了最後鼻煙的好壞,好料才能出好煙。」王昱說,「挑選後的使用同樣有講究,比如薄荷葉要用隔年的,蒼耳子要用炒熟的,棗花香型的鼻煙要用棗花和熟透落地的棗一起燻……封缸後要陳化至少3年,各種藥材的味道才能充分混合,所以制煙的周期都是三四年起步。」
制煙的時間點同樣考究。王昱一年只做兩「季」煙,清明前後和三伏時節。「山東在這兩個時間點的氣候特別適合做鼻煙,溫度和溼度搭配得特別好。其實自古山東做鼻煙就很有名,除了氣候特點之外,本地的藥材豐富,而且質量也高,為制煙創造了很好的條件。」
王昱家族制煙的手藝已經有200多年的歷史,直到今天他仍然堅持使用家族傳承的手工製作方式。在他看來,制煙如同做菜一樣,只有用手才能精細地掌握「火候」,而這種「火候」是機器難以替代的。「手工製作限制了產量,我一年最多也就做400多斤,做得不多但是可以保證原汁原味的傳統鼻菸品質。」說著,王昱擺動著手掌,他的雙手因為常年揉藥制煙變得格外粗糙,掌心被「染」得發黃。
爺爺制煙的「小幫手」
如今,王昱已經年過五十,已制煙大半生。他最早對鼻煙的認識源自從小的耳濡目染。到王昱這一代,他們家製作鼻煙的手藝已經傳承了六代。小時候,在爺爺身邊看他碾磨原料、製作鼻煙是王昱的一項樂趣。「其實那時候也不太懂,就是對中草藥比較感興趣。再加上沒有玩具,制煙的工具還有些瓶瓶罐罐自然容易引起我的興趣。」王昱說。
爺爺的制煙原料還會成為王昱小時候的惡作劇「道具」。上學的時候,他會偷偷拿一把蒼耳子放在同學的板凳上。「蒼耳子也是一種藥材,表面有些倒刺,同學不注意坐下就會被扎得蹦起來,我的惡作劇就得逞了。」回憶起來,王昱不好意思地笑笑說,「不過回到家裡免不得要挨訓,我爸爸有時候還會拿戒尺打我手。」
其實,王昱在玩耍之餘已經開始接觸手工制煙。那個年代家裡缺少合適的工具,搗碎藥材的步驟只能靠蒜臼子代替。洗刷多遍晾乾後,王昱便會負責聞一聞「檢驗」蒜味是否被徹底清除。隨後搗碎的工作便落在他的身上。
傳統制煙遇上「好時候」
20多歲時,王昱正式開始制煙。儘管有祖傳的「方子」,他獨自製煙並不順利。製作工藝稍有不慎,鼻煙的味道就出現偏差。封缸時不夠嚴密,整缸煙都可能「前功盡棄」。「方子就像是一把開門的鑰匙,開始的時候要按照方子一步一步來。後來就會感覺融會貫通,摸透了每種藥材的特點和作用之後就可以做一些調整和創新。」
制煙伊始,王昱最愁的就是銷路。漸漸地,他製作的鼻煙在小圈子裡有了好口碑。戲曲演員和美術從業者是他的主要客戶。隨著傳統手藝被越來越多的人認可,他成為市級非遺傳承人,營銷方式也開始多樣化。「我用『喜面』作為品牌,其實鼻煙原來也被稱為『吸面』,後來演變成『喜面』。短視頻興起後,我也學著上傳一些傳統鼻煙知識,一般看的人只有幾百,但是能讓越來越多的人了解這項傳統手藝我就覺得很知足。」
王昱將製作好的鼻煙灌入壺內
王昱將盛放鼻煙的罐體用臘封住
多年來,王昱也曾收過徒弟,只是堅持下來的寥寥無幾。每當有徒弟放棄,他都會表示理解。鼻煙製作消耗時間產量有限,而收入可能比不上一份好工作,年輕人很難堅持。「我自己做這個也賺不了什麼錢,全靠別的生意收入支撐。不過,我11歲的兒子從小對藥草和鼻煙很感興趣,希望他也可以像我小時候受薰陶一樣喜歡上製作鼻煙,以後可以把這門手藝繼續傳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