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沒有最低消費價目表的菜單。宋南飛 攝
不買茶就沒法坐餐車的「茶座」。資料圖片
價值88元一杯的茶。宋南飛 攝
上周二，南京市民羅先生向揚子晚報投訴，說自己在乘坐G3次列車從北京南站前往南京南站時，在餐車上遭遇「強制消費」—如果坐在餐車裡，就必須要買一杯價值88元的茶水。羅先生不想買，但乘務員屢次推銷，最後他煩不勝煩便買了一杯。
高鐵餐車為何變成了「茶座」？為什麼列車員要「強制推銷」？一杯88元的茶究竟長什麼樣？是不是所有的列車都有這個項目？揚子晚報記者展開了調查。
實習生 曹金環 揚子晚報全媒體記者 宋南飛
竟有此事
餐桌改成茶座，不花錢就別坐
近日，揚子晚報記者在徐州東站登上了G115次列車，這趟列車共16節車廂，由北京鐵路局擔當，餐車在9號車廂。由於無座旅客很多，又正值飯點，大家都想去餐車吃個飯。所以車門剛打開，餐車瞬間就擠滿了人，還有不少旅客站在過道上。
揚子晚報記者運氣比較好，坐到靠近車廂連接處的一處座位。正準備買飯，一名乘務員拿來了張「茶單」，告訴記者及其餘3名乘客，「這裡是茶座，必須點茶才能坐在這裡。」
記者看了下「茶單」，發現上面只有按「盒」和「條」賣的茶葉，並沒有按「杯」賣。記者詢問乘務員具體價格，列車員回答，最便宜的一杯茶要88元，如果三到四個人也可以合點一壺，一壺最低是300元。
坐在記者對面的一位徐州乘客表示不想買，列車員露出了很為難的表情，告知不買茶的話便不能坐在這裡。於是那位乘客說，「我先看看茶單吧。」就在看茶單的過程中，列車員不時地前來催促有沒有點好，來來回回共四五遍。最後，這位徐州乘客無奈地點了一杯88元的茶。記者看到，這杯價值88元的茶，就用一個一次性紙杯盛著，上面飄著一小撮茶葉。
「如果不想買茶，可以不坐在茶座，坐在吃飯的座位。」列車員告訴記者，這節車廂共有10個餐桌，其中4個被改成了「茶座」，只有喝茶的乘客才能在這裡坐。但記者看到，當天車廂裡每個位置都坐滿了人，還有不少人站在過道裡。
站票喝杯茶，不如買一等座了
記者問乘務員，「如果我不點茶，去買份飯吃，能不能坐在這裡？」「暫時可以坐，但等你吃完飯，還得把位置讓出來。」列車員說。
記者隔壁桌的4名乘客是「屢勸不買」型，但列車員並沒有放棄。「我先把一次性杯子放在你面前。」說著，列車員還在杯子裡面放上了茶葉。
「這個最低消費太貴了，你要是三四十塊錢一杯茶，說不定我就買了，最低88，真是買不起，再說被逼著買了心裡也是堵得慌。」隔壁餐桌上一位乘客對著列車員說。
抱怨歸抱怨，在列車員的連番「轟炸」下，還是有不少旅客無奈地掏了腰包。「沒辦法，我只買到了站票，又是吃過午飯來的，行李多腿還不太好，本來想來餐車上點些價格便宜的零食飲料，一路坐到南京，沒想到非得點那麼貴的茶。」南京乘客顧先生說，「早知道就直接買個一等座了，徐州到南京二等座票價是149元，加上一杯88元的茶，跟254元的一等座差不多了。」
七問「買茶」
1 官方不早說過不能買賣餐車座位嗎？
業內人士告訴記者，2007年，當時的鐵道部新聞發言人曾在公開採訪中表示，列車餐車是供旅客用餐的，如果餐車改為其他的用途，來買賣座位，肯定是不符合規定的。如果發現違規定況，可以向鐵路監察部門舉報，有投訴電話12306。
2 不買茶不能坐，依據的是哪條規定？
沒有座位票的旅客不點東西的話，能不能坐餐車？在餐車必須點茶才能坐「茶座」嗎？
對於這些問題，揚子晚報記者經過多方採訪獲悉，鐵路總公司並沒有任何關於餐車就餐、消費方面的規定。
3 12306說餐車必須消費，又有何條款？
沒有餐車消費的規定，是不是意味著列車員有權屢次推銷甚至強制購買產品？鐵路總公司12306熱線客服人員表示，按規定餐車必須要消費。記者追問這條規定依據的是哪個規定，客服人員讓記者「稍等」了很久，然後說沒有查到。
4 是不是所有列車餐車，都有茶座服務？
記者調查發現，只有北京、濟南等鐵路局部分列車上有茶座」服務，有的列車上的茶座最低消費是99元。定價為什麼不統一？價格又是由誰來定的呢？記者了解到，列車上經營項目由各個路局來負責，有的路局允許做某項經營、有的不允許。
5 88元的最低消費，物價部門批准了嗎？
記者致電了京鐵茶文化服務有限公司。該公司客服人員告訴記者，茶的生產商是福建平月茶葉，高鐵上茶的價格都是經過鐵路局批准的。記者詢問有沒有經過物價部門的批准，客服人員表示不清楚。
6 不是說人太多，茶座就能讓大家坐嗎？
記者了解到，餐車有不成文的規定，即在列車嚴重超員的情況下，列車長會讓列車員把茶座收拾出來讓給乘客來坐。那什麼樣的情況算是「明顯超員」？業內人士的解釋是：餐車都已經坐滿了，但還有許多乘客站著。
7 列車超員還在賣茶，旅客投訴有用嗎？
如果嚴重超員列車員還在賣茶，旅客可以投訴嗎？記者了解到，鐵路方面並沒有法規條文對餐車售賣食品予以規範。即便乘客向12306熱線投訴了，可能也並沒有什麼用處。業內人士透露說，列車員賣力推銷，可能因有「提成」。
還有槽點
廉價盒飯無蹤影 最低要賣65元
採訪當天，揚子晚報記者想在G115次列車上買份盒飯，但沒想到到了櫃檯，卻發現只有65元和95元兩種價位的盒飯。鐵路總公司在《動車組列車服務質量標準》中明確要求，要保證旅客列車有2元以下礦泉水、15元以下盒飯等供應，且不得斷供，但該趟列車沒有15元的盒飯，工作人員解釋是「賣完了」。
律師觀點
強行限制最低消費 將不被法律保護
北京中銀南京律師事務分所律師周健認為，如果旅客沒有消費活動卻佔據餐車座位，不僅可能影響他人前來就餐，也對餐車正常經營產生影響。
周健也表示，動車餐車服務同樣適用於《合同法》與《消費者權益保護法》。「餐車如果強行限制旅客的最低消費，將不被相關法律保護。」《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第26條第2款、第3款規定：「經營者不得以格式條款、通知、聲明、店堂告示等方式，作出排除或者限制消費者權利、減輕或者免除經營者責任、加重消費者責任等對消費者不公平、不合理的規定，不得利用格式條款並藉助技術手段強制交易。格式條款、通知、聲明、店堂告示等含有前款所列內容的，其內容無效。」
多說1句
一句沒有規定 不應是賣茶的理由
餐車賣茶的背後，隱藏著關於投訴的悖論。
2007年，當時的鐵道部就強調，餐車改其他用途買賣座位的可以投訴，可是記者在採訪中，業內人士明確表示，即使向12306投訴可能也沒用。
原因很簡單，鐵路部門沒有任何關於餐車就餐消費的規定，在售賣食品方面也沒有法規條文，甚至在何種情況下應該把茶座收拾出來讓乘客乘坐，也只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這樣的結果就是：高鐵餐車「賣茶」，遊走在違規和不違規的邊界上。
我們報導這個怪現象，目的是能讓關於餐車的相關規定更加細化，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應該有明確的限制。畢竟，鐵路雖然改成了公司，但提供的卻是公共服務，逐利至少不應該是唯一的目的。石 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