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傳世的詞作不過32首,而後期的作品更是少之又少,大概也就佔了1/3,不過足以讓他名留青史。李煜一生僅填過2首《憶江南》,這2首《憶江南》都是他被俘宋朝後的作品,浸透他的滿腔悲情,字字誅心句句斷腸,痛苦力透紙背!
李煜的前半生享盡宮中浮華,他精書畫而通音律,尚奢侈又好聲色,宛若今日所謂之人生贏家。而後半生的他從登基時就臣服於宋,到兵敗如山倒後不得不投降於宋,親眼目睹著南唐滅國,淪落為亡國之君,他不可謂不悲痛。被俘後宋朝後,他得了一個虛位,但終因一首《虞美人》惹怒宋太宗趙匡義,命喪九泉。這2首《憶江南》也是寫於他被俘之後。
《憶江南》其一
多少恨,昨夜夢魂中。還似舊時遊上苑,車如流水馬如龍。花月正春風。多少淚,斷臉復橫頤。心事莫將和淚說,鳳笙休向淚時吹。腸斷更無疑。
明明年輕的時候都是「花明月暗籠輕霧,今宵好向郎邊去」、「雲一緺,玉一梭,澹澹衫兒薄薄羅;輕顰雙黛螺」這樣的詞風。國破家亡之後的李煜全然沒了過去的得意快活,有的只是孤獨寂寞、後悔痛苦。一個人得有多絕望,才會產生這麼大的變化?
在《浪淘沙》當中,李煜曾說「夢裡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這前2句詞,寫的也是舊時夢。夢有多美好現實就有多殘酷,成為俘虜的李煜回憶曾經,滿腔的悲情化在美景中,暈染得只剩下痛苦。落花流水春去也,一個天上,一個人間。
後2句詞就比較直接了,起筆言淚,恨既深沉,只有以淚洗面,淚水流在臉上,縱橫交錯,肆意流淌。這個失去一切的男人午夜一場夢回,醒時悲情離恨只能付之眼淚,重回故國,不過是痴人的奢望,所有悲痛盡在不言中。
《憶江南》其二
閒夢遠,南國正芳春。船上管弦江面淥,滿城飛絮輥輕塵。忙殺看花人!閒夢遠,南國正清秋。千裡江山寒色遠,蘆花深處泊孤舟,笛在月明樓。
帶著無邊的回憶,帶著深沉的眷戀,李煜填下了這1首小詞,在字裡行間,追憶著故國昔日的繁華,感受著舊夢的溫度。前半部分寫的是春日,後半部分寫的是秋天,前者熱鬧非凡,後者靜謐安然,都是很美好的時光。
李煜的詞,喜歡寫夢,關於往昔的夢,關於南國的夢。被俘後的李煜意志消沉,朝暮嘆息「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他的前半生,他的江南歲月,他的宮廷生活,他經歷過的所有美好,無時無刻不在撞擊著他的心靈。他每每在夢裡回到南國,南國的春,南國的秋,那樣的南國再也回不去了。別人的愁可以船載酒銷,可李煜的卻是留不盡的春水,如何能夠消失呢?
李煜唯一傳世的2首《憶江南》,字字誅心,句句斷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