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做人還是做事,都要講誠信,這是孔子的一貫主張。子貢向孔子請教從政之事,孔子認為,要想做好政事,應做到三個方面,即「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如果三者只能選其一的話,孔子保留了「信」,因為「民無信不立」(《論語.顏淵》),不能取信於民,國家將無所依靠。對於國家,「信」是必不可少的,對於個人,同樣不可或缺,孔子認為:「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論語.為政》)可見「信」在孔子心目中佔據著重要地位。
孔子如此強調誠信的重要意義,可是有一回他卻背棄了誠信,讓他的學生都覺得不可思議。
過蒲,會公叔氏以蒲畔,蒲人止孔子。弟子有公良孺者,以私車五乘從孔子。其為人長賢,有勇力,謂曰:「吾昔從夫子遇難於匡,今又遇難於此,命也已。吾與夫子再罹難,寧鬥而死。」鬥甚疾。蒲人懼,謂孔子曰:「苟毋適衛,吾出子。」與之盟,出孔子東門。孔子遂適衛。子貢曰:「盟可負邪?」孔子曰:「要盟也,神不聽。」 ——《史記.孔子世家》
孔子途經蒲邑,恰逢衛國大夫公叔氏佔據蒲邑反叛,蒲邑人圍堵住了孔子。有個叫公良孺的弟子,自己帶著五輛車跟隨著孔子。他身材高大,品行賢良,勇力皆備。面對如此困境,他慷慨激昂地對孔子說:「弟子昔日跟著老師您在匡遭遇危難,如今又在這裡遭遇危難,這就是命中注定吧!我與老師一再遭難,今天寧可拼死一搏。」他跟蒲人打得難解難分,蒲邑人有些害怕,覺得勝負難料,就對孔子說:「如果你不去衛國,我們就放了你。」孔子當然也不想通過武力解決問題,就和他們訂立了盟約,於是蒲邑人將孔子從東門放走。出了東門,孔子繞道接著前往衛國。子貢有些困惑,向老師問道:「訂立好的盟約難道可以背棄嗎?」孔子說:「這是被要挾訂立的盟約,神都不會理睬。」
孔子一邊主張誠信,一邊又違背誠信原則擅自背棄盟約,這可不可以理解為孔子本身就是「言而無信」呢?看一下孔子的另一句話,我們就能深刻理解孔子思想的真正內涵了。
孔子講:「言必信,行必果,硜硜然小人哉。」(《論語.子路》)他把「言必信,行必果」者稱作「小人」是不是令人不解呢?要想理解孔子的真意,關鍵就在於那個「必」字。「子絕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其中的「必」就是絕對肯定的意思。孔子反對不重實際的絕對化作法,體現了其思想方法的靈活性和辯證性。
孟子為孔子前邊的那句話做出解釋:「大人者,言不必信,行不必果,唯義所在。」(《孟子.離婁下》)「言」是否一定要「信」,「行」是否一定要「果」,關鍵在於是否體現了「義」的原則,不義則言不必信,不義則行不必果。受到武力脅迫籤訂的盟約不符合義的要求,孔子不能接受,於是用謊言敷衍過關。
另外,孔子曾講:「可與立,未可與權。」(《論語.子罕》)是說有些人,可以與他依禮行事,但未必可以與他通權達變。事有輕重,權然後可知,知然後可變。拋棄背義之約,正是孔子對其權變理論的切身踐行;靈活對待誠信,正是孔子用行動對其權變理論所做的註解。
說白了,孔子無非是在告訴我們這樣一個道理:誠信,該講的時候一定要講,不該講的時候則可任爾東西南北風。其中的「該」體現的就是一個正義的原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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