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筆者重新整理的第五章以古漢字重讀《道德經》5:第六章 穀神不死,綿綿若存中,將通行本第六章前提。如今,兩章過後,通行本的第五章,在上一章「天長地久」之後,筆者認為通行本的第五章開篇「天地不仁」正好接上筆者梳理後的上一章。
而且也與筆者所調整的第四章中天道「獨立不改」呼應,詳見:
以古漢字重讀《道德經》4:第二十五章 人法天地,道法自然
題解:
標題所在句子中,「橐」字始見於秦系簡牘,而「虛」字也晚出。所以該章後半部分,極可能是後來添加。不過「虛而不屈」一句,很好的解釋了為何天道無形,卻「獨立不改」。
因此,雖橐龠「虛而不屈」一句與前面「天地不仁、聖人不仁」不大相干,但於整部《道德經》而言,卻有著一定程度的畫龍點睛之作用。
「屈」字古文從尾從出:
「屈」字古文構形其實就是向動物一樣四腳著地翹起屁股爬出。隸變後從屍,表示身體蜷曲,偏於表示彎折,而沒有了古文那種趴下的意味,進而不好引申道德經中的「坍塌」含義(因為風箱的鼓風部分,不可能不彎折伸縮)。
本篇標題,直白的翻譯,就是(風箱)中間虛空,但卻不坍塌。來回往復越多,因為結構設計,出來的空氣越多。
天道「虛而不屈」,正如民間篤信天道循環,報應不爽所說的「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而善惡等的正反事件,也如「天地不仁」、「動而愈出」一般,所有正反事件,都會以某種形式做出反饋。
第七章 原文
通行本第七章如下: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天地之間,其猶橐龠(tuóyuè)乎?虛而不屈,動而愈出。多言數窮,不如守中。
清華簡相應篇章如下: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天地之間其猶橐龠與?虛而不淈,蹱而愈出。多聞數窮,不若守於中
「淈」字晚出,僅見於篆文,更加坐實了後半部分是篡加的事實。而呂不韋主持編寫的《呂氏春秋》中,相當重要的內容由楊朱後學所著的「貴生」「全生」之類的內容組成。
而呂書中「全生者,六欲皆得其宜」,「道之真,以持身」、「帝王之功、聖人之餘事」。等看法,都或多或少的包含後來黃老道「清靜無為」、「持身守中」的思想。
所以,很可能的情況是,當呂不韋倒臺後,呂不韋的門客逃到楚國,將楊朱一系的很多思想,添加到《道德經》中,改頭換面,以黃老道的形式,繼續活躍在思想、政治領域。
因此,本篇最後一句,極可能是秦末漢初篡加。因為漢代初期的統治階層,大多都是沒什麼文學底蘊的人,這樣似是而非的一版《道德經》反而因為神秘難解而備受歡迎。
因此,最可能的第七章原版只是「天地不仁」,「聖人不仁」兩句,但「虛而不屈」一句思想貼合原版,加上反而增色不少,所以,本章文字,整理如下: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
天地之間,其猶橐龠(tuóyuè)乎?虛而不屈,動而愈出。
白話翻譯
「芻」字古文未見,但從「趨」字古文看,「芻」古作「芻」:
「芻」字最早可追溯至甲骨文:
無論是金文中的構件「芻」從止,還是甲骨文「芻」從又,「芻」的大致含義都是被拔除(被踐踏)的草,即荒草。
因此,筆者認為,芻狗其實就是現代語境下的野狗。古文中以芻狗特指,因為古代樹林中獵物豐富,只有荒草地獵物匱乏。
如此,本章白話翻譯如下:
天地沒有仁心,將萬物當成荒草地的野狗一般,任其艱難掙扎生存。聖人同樣沒有(也不能有)仁心,將百姓當成荒草地的野狗。天地如同風箱一樣,虛空卻不坍塌。來回往復越多,因為結構設計,出來的空氣越多。正如所有正反事件,天道都會以某種形式做出反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