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博弈原創
文丨黃雅琪
編輯丨雷雲霆
迪士尼花費兩億美元翻拍真人版《花木蘭》,欲用大製作贏得中國市場,卻交出令中國觀眾紛紛吐槽的失望答卷。中國故事套入好萊塢敘事模式,低幼化二元對抗的故事程式化太重,令觀眾審美疲勞。《花木蘭》與模板化的好萊塢影片同質傾向明顯,使其丟失了傳統中國故事的魅力。
以情節為導向的好萊塢敘事,橫向敘事造成人物弱化,角色的扁平給觀眾造成疏離。中國故事、西方內核、現代主題,思想雜糅的後果是情節的不合邏輯。電影想要表達的太多,而故事卻無法撐起宏大的主題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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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弱化
《花木蘭》受疫情影響,上映一波三折。檔期從3月改為9月,直至9月11日才在大陸院線正式上映。
貓眼專業版顯示,《花木蘭》上映首日票房5399萬,第二日6206萬,第三日和第四日票房明顯下滑,分別為4146萬和1428萬。排片佔比從38.4%下降至30.6%,票房可謂後勁乏力。
一般情況,一部電影票房至少要達到製作成本的三倍才能收支平衡。電影製作成本高達2億美元,除去電影院線抽成和電影巨額宣發費用,那麼票房需達6億美元才可能收回成本。目前看來,票房狀況不容樂觀。被中國觀眾吐槽「尬」出天際,真人版在敘事模式、人物塑造和商業類型化上都做出了改變,但觀眾似乎不太買帳。
曾經大獲成功的動畫版《花木蘭》在劇情設計上尊重中國傳統故事原型,緊緊扣住木蘭從軍的故事主線,分為木蘭從軍、軍營訓練、出徵上戰場和解救皇帝四個部分。同時,劇情節奏把握到位,環環緊扣,前後情節關係緊密,給人物行為做足鋪墊,使得情節過渡自然流暢。
抒情與情感表達,一直為中國傳統故事所重視,動畫版做到情感維度的充分挖掘。花木蘭性格鮮明,情感充沛,動畫版對其親情線、愛情線和友情線做了均衡展現,人物塑造立體。人物感情與故事線索關係緊密,花木蘭的情緒從參軍到徵戰的過程中一直都在變化。
反觀真人版,採用好萊塢敘事模式,將漢人和柔然人的矛盾置換為正邪二元對立,影片重心變成敵我雙方交戰。劇情由兩方對峙得以橫向延展,但縱向的深度挖掘十分有限。
好萊塢敘事模式以情節取勝,人物成為情節發展的附屬品,使得「人物跟著劇情跑」。花木蘭人物形象弱化, 角色趨於扁平,性格的展現不夠充分,甚至出現臉譜化現象,與觀眾造成疏離感。
花木蘭的愛情線在成片後期被刪改,親情線和友情線的展現更少。真人版中父親沒有像動畫版一樣對花木蘭有「心靈導師」式的指點迷津,父女關係刻畫太過表面;花木蘭在戰場上單槍匹馬式的作戰,生死之交的戰友情顯然沒有體現。或許是情感層面的挖掘不夠,缺乏內在的情感支撐,花木蘭心理動機不明確,行為顯得生硬突兀。
本以為大量動作和武打場面會成為影片一大看點。但「氣」的設定、女巫角色的加入,這些呈現的魔幻感,讓中國觀眾直呼電影「變了味」,本希望看到史詩級的歷史巨作,結果是毫無「精神營養」的好萊塢爆米花。
好萊塢式敘事、動作場面、魔幻元素——這些植入都出於立足全球的商業化考慮。動作武打的感官刺激迎合西方人的審美,卻讓影片丟失中國故事裡的質樸感動。
2
文化雜糅
這是一部看上去很「中國」,內核很「西方」,主題很「現代」的電影,如此說起來影片確實有些不倫不類。中國、西方和女權主義三種價值觀念的雜糅,導致影片缺乏統一的價值基準,造成人物行為邏輯的混亂。
西方語境裡,參戰的積極性消解了花木蘭從軍抉擇的無奈與複雜性。古代木蘭從軍是被國家逼迫的無奈之舉,面對戰爭侵襲和朝廷徵兵,布衣百姓不得不走上戰場。電影中花木蘭帶著「為家族榮譽而戰「的信念走向戰場,充滿西方精神與昂揚鬥志。
木蘭從軍抉擇的處理過於簡單,木蘭似乎是主動甚至積極加入戰爭的。積極參戰的行為以西方文化的勇敢精神做支撐,卻也簡單化了木蘭從軍的心理狀態。事實上,木蘭從軍的抉擇過程是艱難的,這一點電影恰恰沒有展現出來。
「為家族榮譽而戰」的積極參戰心理,讓國家徵兵與個人的矛盾消失了,木蘭從軍的悲壯性無從體現。木蘭參軍本是原作《木蘭辭》中非常重要的情節,但在影片中匆匆略過,中國觀眾的情感共鳴沒有了。
花木蘭在戰場上脫下盔甲,證明自己的女性身份,與中國古代行為規範相悖。戰場上卸下盔甲騎馬狂奔,在古代中國語境下完全不可能發生。中國古代女性十分保守,很少會當眾暴露身份,再加上基於戰場危機四伏的考量,卸下盔甲的行為極其不合理。花木蘭脫盔甲證實女性身份,雖然傳達了女性主義精神,但如此「西式」的行為表達,明顯不符合史實,讓觀眾瞬間跳戲。
此外,西方「原力說」讓中國傳統武術精神煙消雲散。影片關於「氣」的說法,其核心是「要變強只需要擁有這種氣」,與《星球大戰》「原力說」如假包換。這與中華文化素來強調日積月累、水滴石穿的武術精神相悖。在西方式的「氣」的概念下,花木蘭的戰鬥力可以瞬間爆棚,花木蘭由弱女子蛻變為女英雄的過程沒有了,花木蘭身上不畏艱苦、堅忍不拔的精神品質無從體現。
思想雜糅導致影片缺乏統一的價值基準,行為邏輯、心理動機、感情脈絡也隨之出現混亂,這讓中國觀眾看了如何不尷尬。
3
形式主義
頗似日本藝妓的木蘭妝容、寶劍上刻的「忠真勇」漢字、皇帝寶座兩側誇張的金龍造型——這些中國元素的堆砌感太強,與中國古代真實面貌相去甚遠。電影呈現的並非中國故事,而是西方獵奇視角下的中國奇遇記。
推究口碑崩塌的真正原因——製作團隊駕馭故事的能力太弱了。同樣是對中國傳統故事改編,《哪吒之魔童降世》獲50億票房,成為國漫「爆款」,讓觀眾紛紛評論「淚腺繃不住了」。對比兩部電影,《哪吒之魔童降世》淚點與笑點兼具,能與觀眾產生強烈共情,而《花木蘭》無法將觀眾真正帶入情境,觀眾難以產生情感共鳴,兩者差距就在於此。
主角哪吒從叛逆莽撞的頑童變成抗擊命運的英雄,這一蛻變過程充滿曲折,讓哪吒身上「我命由我不由天」的熱血精神展露無疑,人物塑造立體。哪吒成長過程中矛盾衝突強烈,他從小就活在村裡人「壞孩子」定義中。隨著劇情的發展,這一矛盾衝突越來越強烈,在人物情感被無限積壓的條件下醞釀出結尾的高潮。
花木蘭成長蛻變十分局限,在戰場上似乎沒有碰到什麼困難,被主角光環全程籠罩。花木蘭女性身份暴露時,幾乎沒有受到多少阻礙和偏見,女性身份認知的阻力太弱。衝突不強烈,人物性格不鮮明,導致角色扁平化和單向化,難以打動觀眾。
《花木蘭》口碑崩塌的理由,可以從很多方面去尋找,但推究根本,無非是故事沒有講好。單薄的劇情無法承託起宏大的主題。當立意高於故事,電影就變成了空喊口號式的煽情,女性主義的關懷也就變得流於形式。
好萊塢式敘事,讓情節與人物之間比例失衡,風靡國際的好萊塢敘事碰上《花木蘭》,也成為一場「鬧劇」。
講好中國故事,絕不是將中國故事生搬硬套到「西方」敘事中那麼簡單。噱頭式的視覺刺激早已打動不了「精明」的中國觀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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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季麗亞 HN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