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我第一次在《中華讀書報》上看到侯藝兵《永遠的懷念》攝影專欄。黑白照肖像,配以百字生平和畢生業績。再仔細看,照片上的人物均是當年逝世的著名學者,很震撼,瞬間就定格在腦海中。
今年春節期間,因疫情宅在家裡,我又讀到了侯藝兵作品《院士怎樣讀書》。這麼多年來,作者依然滿懷激情,鏡頭對準院士,關注科學事業的發展。《院士怎樣讀書》是一本圖文並茂、文採飛揚的攝影作品。這本影集收錄了56位院士的書房圖片,同時配以院士們關於讀書心得的親筆贈言,字字珠璣,字裡行間有很多關於讀書的耐人尋味的故事,發人深省,啟迪良多。
透過照片,我走進院士們的書房。院士的書房很普通,看上去都是「陋室」「蝸居」,極其簡單、樸實。既沒有富麗堂皇的設計,也沒有精雕細刻的裝飾,所用的書架和書桌,有的是父輩遺留下來的,有的是跟隨了自己幾十年,朝夕相處,須臾不離。最讓我難忘的是電機工程學家丁舜年院士,由於三代同堂,他把書房搬到不足五平方米的陽臺上,用玻璃隔出一個小巧精緻的書屋,加上書櫃、書桌,僅有容膝之地,但院士的論文就是在這裡一篇一篇寫出來的。或許對於丁院士來說,只要有書看,窗外喧譁鬧市、車水馬龍,皆是過眼煙雲。
院士之所以成為院士,在於他們讀書方法的獨特。土木工程和結構力學專家龍馭球歸納出「加、減、問、用、創」五字讀書法。「加」——廣採厚積,織網生根;「減」——去粗取精,棄形取神;「問」——勤思善問,開啟迷宮;「用」——實踐檢驗,多用巧生;「創」——求實創新,樂在其中。核武器工程專家胡思得鼓勵青年人要精讀幾本經典,哪怕吃透一本經典,熟悉運用基本概念,任何時候都有益處。
然而大多數院士都表達了「由博返約」這個觀點。讀書如同做學問,要厚積薄發,初讀時要博覽,越讀越厚,但是養成習慣後,要透過現象看到本質,就會越讀越薄。由薄到厚易,由厚到薄難。由博返約,需要透過字面提煉精華,非下一番功夫不可,其實一個人把書讀得越薄,說明他越有能力把知識運用於實踐,進而創新和創造。
在這本書中,院士們都談了對自己影響最大的一本書。有個奇怪的現象,很多院士都是在遇見一本有趣的書以後,從而喜歡上某個學科,最終成為這個領域的專家。地質學家王鴻禎在北大上學期間讀到葛利普《地史學教程》時,為他打開了千奇百怪的地球奧秘,把他引進了地質大門。數學家吳文俊在高中時讀到了德國數學大師柯朗《微積分》,愛不釋手,從此迷上了數學。理論物理學家何祚庥在大學時讀到《軍用原子能》(又稱《史密斯報告》),震動極大,直接改變了他的擇業方向。有人說,人與書是有緣分的。我始終相信,一個人只要肯讀書,一定會遇見他想要的書。好書,就像一盞燈,永遠在那裡等有緣之人。
在這超長假期裡,每天晚上,我會在睡前翻一翻這本攝影作品集。看圖、看字、看人,揣摩院士們對於讀書的真知灼見,聆聽院士們人生的肺腑之言,我常常會莫名感動,這種無聲無言的感動,或許就是一種成長吧。
(作者單位:江蘇省淮安市淮陰區教體局教研室)
《中國教育報》2020年07月17日第4版
作者:唐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