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
剛玩過的積木還散落在客廳,我就又去看電視。
爸爸說:「玩具從什麼地方拿的,要放到什麼地方去。」
我歪歪脖子,瞟了一眼爸爸,說:「是。馬上。」
可屁股很長時間才離開沙發。
上小學,
寫完作業,書本還攤在寫字檯上。
爸爸說:「平時要保持整潔的好習慣。幹事情要善始善終,有條不紊。」
我吃著蘋果,與媽媽遞了個媚眼,不耐煩地說:「這個——我知道了。」
可許多時候,寫字檯還是一片狼藉。
念初中,
我迷上了古裝電視連續劇,同一部片子,河北臺、山東臺、湖南臺……連著看。
爸爸說:「看電視劇,你就像被毒蛇咬在嘴裡,——它慢慢地吞噬你的智慧與生命。」
我也深知看電視浪費時間的危害,因此很沒底氣地向爸爸祈求:「我就看一會。」
可還是把「白娘子」由死了看活了,又由活了看死了——不知前前後後看過多少遍。
讀高中,
我情竇初開,與一位男生產生了說不出的情感,剪不斷,理還亂。
爸爸說:「生由其生,滅由其滅,順其自然,把它交給時間是最明智的選擇。」
我不同意爸爸的觀點,總想偷偷地把事情處理好,以免影響學習。
可是越解釋,越想做好善後工作,同學們炒作的熱情越高漲,以致成了我心中永遠的痛。
上大學,
爸爸輕易不接我的電話,偶爾接,往往就要不停地囑咐、告誡:「要與同學友好相處,要從心裡真誠地尊重每一位老師。吳儀女士的名言『人際關係就是生產力』。」
我常常回答他:「我知道。」
這時爸爸會更加嚴肅地說:「知與行是世上最短的距離,也是最長的距離;你明白的道理,馬上付出行動,知與行的距離最短;你明白的道理,一輩子都沒有付出行動,那知與行的距離就太漫長了。」
面對爸爸這席話,我無話可說,只能不情願的記在心裡。
讀碩士,
我開始交男朋友,有一段時期幾乎忘了學業。
爸爸說:「一個人,到任何時候都不應該迷失夢想,每一次選擇都應該有利於夢想的實現。」
我寫了一篇文章反駁爸爸:「父女遠隔幾千裡,你不會完全理解現在的女兒。」
爸爸說:「身體相距很遠,心依然貼得很近,一個共同追求的幸福目標永遠不會改變。選擇終身伴侶就要有基本條件,越過這個底線,就不要進入自己的視線。」
我說:「好啦,爸爸,我都這麼大了,我知道。」
可我總是理智戰勝不了感情,總是跟著感情走,讓自己總處在一種糾結的狀態。並且常常懷疑自己的選擇,害怕又被爸爸言中。
攻博士,
我總覺得自己所研究的課題沒有前景。
爸爸說:「先按照導師的要求扎紮實實地做下去,積累過程本身,就是一項了不起的財富。你沒有深入而全面地了解這個領域,就不要光憑感覺盲目否定什麼。」
爸爸還說:「你是精英,是家族的驕傲和財富,也是國家的人才。你要時刻想一想為國家、為社會做點什麼,不要只想著將來自己家庭的小日子。要有雄心,向孫中山學習,不圖當大官,但要幹大事。」
我不覺得自己有爸爸說的那麼重要,可也找不出反駁爸爸的理由,只能寧靜致遠,投入自己的身心。
現在想想,在我的學習經歷中,
爸爸嘮叨頻率最高的兩句話就是:「健康第一,快樂第二,勤奮學習充實自己第三。知與行是世上最短的距離,也是世上最長的距離。」
有一次我與爸爸開玩笑:「爸爸,我都讀博士了,你還對我有什麼囑咐?」
爸爸無奈而幸福地笑了:「你不主動求教,我一定不再囑咐你什麼,因為人就是在知與行的鬥爭中逐漸成長起來的。觀念比智慧重要,行動比觀念重要,堅持比行動重要,關鍵還是你自己持之以恆地去做自己認為應該做的事情。」
我摟著爸爸的脖子,晃著他的肩膀說:「爸爸我真的明白了,明白了爸爸的囉嗦,明白了爸爸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