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個新手媽媽,沒有任何經驗可遵循,你覺得壓力很大,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把孩子養出毛病來。
孩子呢?毛病真沒少出。
溼疹、壞肚子、頭睡偏後又睡扁、感冒、腺樣體肥大、喉炎、支原體感染、摔傷、燙傷、從桌子上掉到瓷磚地面、腱鞘炎、疤痕等等,不大的孩子,罪真的沒少受。
孩子受的每一次苦你都想要替她受。結果這樣想來,有一次就真的跟她一起病了,但你病了,她的病也沒好。你扎著超痛的紅黴素,哭著心疼同樣在扎著紅黴素的寶寶。
這次,你沒有替她受罪,反而沒法照顧生病的她。
於是,你告訴自己,以後孩子越是生病的時候,你越要堅強,這樣你還可以照顧孩子,自己也病,只會拖累家人。
不僅如此,生下寶寶後,你慢慢地發現,原本那麼多愛你尊重你的人反而都因為這個你拼盡全力受盡苦楚生下的孩子來指責你,仿佛一時間你做什麼都是錯的。多做多錯,不做更錯。想挑剔,雞蛋裡也是可以挑出骨頭的。
寶寶不應該長疹子,不應該吐奶,不應該感冒,不應該壞肚子,不應該掉地上,不應該哭。
她有任何的風吹草動,都是因為你這個媽媽不合格,你不夠愛她,你對她不夠好,你做得不到位。
你終日被指責,壓力巨大。
而當你想躲避這種壓力,有兩天不回婆家看孩子時,老公又會說:「你這個當媽的,心真狠,不見孩子也不知道想。」
你天生就應該什麼都會,你沒有時間學習如何做一個好媽媽。
你不應該懶,不應該慢,不應該精力不足,不應該忘事,不應該生病,你工作多累無所謂,你有沒有焦慮,有沒有失眠沒人關心,你得時刻記住不管多累多焦慮,你首先是一個媽媽,必須把自己的感受拋在腦後,你的痛苦也根本沒人在意。
生活中有任何沒照顧到的事情都是你的錯,即便你已經有七八天沒睡著過,你也只能通過吃藥,甚至安眠藥、甚至抗抑鬱藥來救贖自己,你沒有辦法期待家人會因此讓著你,因為一切都是你的錯,沒人會因為你的錯來想要調整跟你的關係。誰讓你睡不著了?誰讓你精神不濟了?誰讓你慢性子了?誰讓你記憶力減退了?
孩子小時,有時奕寒哄她睡覺,你不好意思坐在客廳不管,就陪著奕寒。
當奕寒把睡著的孩子放在嬰兒床裡時,你想坐在大床上看一會孩子,可就是坐在床墊子上發出的那點輕微的響聲引來了奕寒的不滿。
他憤怒地瞪你一眼,那眼神絕對可以用「惡狠狠」來形容,意思是孩子還沒睡熟,你為什麼要發出聲音?
孩子吐奶,你快步走著去拿面巾紙,奕寒指責你為什麼不跑著去?
你陪孩子去扎預防針,下車的時候,你下慢了,他瞪你一眼,說耽誤他的時間。
孩子在你身邊的椅子上掉落,他立刻變了臉色,大聲問你:「你幹什麼呢?精神頭足點!啥也不是!」
老公並不在家帶孩子,他從不會把帶孩子的責任放在自己身上,他說他忙,他也確實忙,但他會一直遙控你。
你帶著寶寶在家,他會打來電話讓你把寶寶帶出去玩玩,別讓寶寶跟你一樣宅。
你帶寶寶出去了,寶寶發燒了,他問:「你怎麼帶的孩子,就讓你帶一天,你就給弄感冒了。」
有時因為外面嘈雜沒聽到他的電話,他找到你時第一時間就跟你發火,問「外面的東西有什麼好看的?打電話都聽不著?」全然不顧你一手要領著孩子,另一隻手要拿著包,沒有手再拿手機。
脾氣嘛,他想發就得發,就這樣,愛咋咋地,他板不了。最重要的是,他根本就沒想對你板他的脾氣。
你不僅被責備,也不再被人心疼。
你生病時,頭沉沉的,只想躺一會。奕寒說,你不是腸胃炎嗎?關腦袋什麼事?怎麼老躺著呢?
你跟寶寶同時生一樣的病,在兩處打點滴,你反應很大,噁心想吐,半條胳膊都因為輸液疼痛劇烈,你想著寶寶跟你受一樣的苦心疼地直哭。他來看你一眼,看到你難受的樣子說:「這玩意這麼難受啊,那我姑娘遭老罪了,不行,我得去看看我姑娘,不管你了啊!」女兒那邊好幾個人照顧著,你只有一個人,他毫不猶豫地走了,不問你能不能挺得住,不問需不需要給你買點吃的。
冬天在婆婆家,你出去上廁所,看著寶寶穿著單薄的衣服跟出來,你著急一跑,路面有冰雪,腳下一滑,飛身摔出去,骨盆著地,痛地起不來。寶寶用她軟嫩的小手想要拉你起來,你痛得眼淚都要出來,說:「寶寶快去找爸爸,媽媽起不來了。」即便如此,他一直在問你:「你一個人不行嗎?今天你帶不了孩子嗎?」
有時孩子在奶奶家,奕寒下班問你有沒有給孩子打電話,你如果說「沒打」,他馬上回你一句:「滾吧!」他仿佛在開玩笑,你卻聽不出這句話到底有什麼好笑。
孩子在奶奶家跳著玩,杵了下腿,婆婆說沒大事,在外邊跑呢。你聽說沒有大礙就沒回婆婆家去看,因為你那時沒有車,打車一個來回要八十塊錢。
出差的奕寒指責你說:「你為什麼不回去看看,老人說沒事你就相信沒事?孩子如果有事,我恨你一輩子。」
你說:「我都好久沒睡著了,你不要逼我,我都想死了。」
奕寒說:「要死回你媽家死去,別在這死!」聽完這句話,你憤怒地掛掉電話,一個人在房間裡哭了很久。
天氣不好,你沒有車,孩子的小叔說好要接孩子放學,之前已經確認好。接孩子之前,出差的奕寒不問自己的弟弟一個勁給你打電話。
彼時在打雷,你說:「你小弟說他去接,你先別給我打電話了,這邊打雷呢,我在外邊走路呢。」奕寒說:「打雷怎麼滴?打雷能劈死你不?」
可是多年前,你明明就看到一個學生家長在學校操場打電話,一個大雷下來,人當場就死了。
他說話時,從未考慮你能否接受,從未考慮過你只是個弱女子,也許你會回嘴,但那一切顯得如此蒼白無力,秀才遇到兵的感覺。說多了,把自己逼成潑婦,丟了氣質,也不見得能重獲他的尊重。
是了,在此時的他眼裡,你啥也不是。
說多了,也只是爭吵,孩子在時你怕嚇到孩子,多數時候,就算吵架,也吵不痛快。然後吵也沒吵出個結果,之後陷入冷戰。
孩子出生那天起,一直沒讓你生過隔夜氣的奕寒,從此再也沒有哄過你。